雨夜辰把蜜餞塞進了沫妍手裏。
“你不是走了麼？怎麼在這裏？”
“因為走投無路，所以投奔山寺一位忘年交，偏偏他出去雲遊，不知何時回來，就住宿幾日。”寧珂對答如流。
“天天晚上那些噪音就是你彈得？”雨夜辰冷冷問。
“正是我為心兒彈得。”寧珂俏然答道。
若不是隔著沫妍，保不準雨夜辰就撲上去一把掐死了寧珂了。
這種情況，還是裝作啞巴好了，沫妍斂眉垂首，玩著袖子邊兒上鑲的螺鈿，嘖，真是精巧。
偏那寧珂是自來熟的，忽然湊了上來，鼻尖輕輕觸碰著沫妍的臉頰。沫妍發上的金步搖就顫了顫。
耳畔是他糜啞的聲音：“心兒，我想過了，不管你是不是忘記了我，隻要我還記得你，那就好。”
嘴唇摩挲著就柔軟地落在了她的臉頰上，沫妍後背發麻，雨夜辰一拳頭就照著寧珂身上招呼。
一個女子尖利地叫聲響徹耳邊：“雨夜辰，我要你血債血償！”
這一聲如同平地驚雷，一個嬌俏的女子就從黑暗中撲了出來，寒光閃閃的短刃就要紮上來，沫妍下意識地伸手猛地一推雨夜辰，雨夜辰從半坡上就稀裏嘩啦往下滾。
那女孩兒的匕首，不偏不倚，正站在沫妍左邊的寧公子身上，那一瞬間時間好像變得漫長，太多的血暈染開來，好像一朵血腥美麗的花。
“還有你……你這個下三濫的女人，為了錢給這樣的男人做妾！”少女轉眸冷冷看著沫妍，黑色的頭發在冷風中飛舞纏繞，宛若修羅，她抽出匕首，揮舞著朝沫妍刺來。
那一刹那，沫妍伸手去握玉，可有人比她更快。
那個人用整個身子護住了沫妍，一襲白衣已經被血染透。
女孩兒綻放出撕裂般的笑靨，眼眸在黑夜中熠熠生亮，她越來越興奮了，拿著匕首上下亂捅著：“我捅死你！捅死你這個流氓敗類！讓你禍害我姐！讓你禍害我姐姐！”
沫妍被寧珂牢牢按在身下，隻腿還能動，就伸出腳猛地蹬了一下那個女孩兒，輕輕一勾，那女孩兒被絆倒在地。
翻身起來，用比推開雨夜辰還大的力氣猛地踢了一腳，那女孩兒本來就勁兒不大，身子又小巧，竟然被沫妍狠狠踢得滾下了山坳。
是新來的姨娘二娘。
她的姐姐到底是誰？沫妍頭腦中一片兵荒馬亂。
寧珂掙紮了兩下，渾身軟軟的，不動了。死了？往下看，院子裏站得正酣暢，和尚官兵侍衛打作一團，分不清誰是誰。沒法叫人。雨夜辰也不知道被推下斜坡後滾到哪裏去了。
寒風冷冷地吹著，那人半闔著眉眼，淺笑著：“我沒救了麼？”
“別說傻話。”
“心兒，我……對不起。”
“你到底是誰？我不是莫無心，我是莫家找來的一個丫鬟，頂替莫無心的。”
寧珂伸出虛弱的手，指尖滑過沫妍的眉，順著清麗的鼻骨一路往下摸，最後停在了沫妍的唇上。
他的眼睛告訴沫妍，他不信。
“我真不是，小姐不願意嫁，莫家讓我頂替的。你這還想不明白？”
寧珂眼神黯了黯。
“別死！”沫妍急道，她伸手想要扶起他，卻感覺到溫熱地血液漫過指尖，滿手濕漉漉的，血液甜香。
周圍沒有人，他小聲的說著話。
“心兒……心兒……你相信我……”
“心兒……若有來生，我天天給你彈曲子……”
“心兒……心兒……”
一聲聲，輕輕喚著，連懷中寶玉都心生憐憫。
沫妍俯下身子，湊近他的耳邊：“我是心兒，你要好好活著，明日我還要和你譜曲呢。不許睡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