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天氣已經轉暖,而北京中午的太陽,竟然也是想不到的毒辣辣的,在一陣慌亂之後,全校師生都聚集在沒有一點遮擋赤裸裸接受著熱辣辣太陽暴曬的操場中間。當然,這會兒,經曆了剛剛的生死一線,也沒有一個人去考慮形象氣質,都鬆鬆胯胯地席地而坐。驚魂未定的人群,有的依然在那種膽戰心驚中沉默著,但畢竟是不怕虎的牛犢年齡的少男少女,更多的卻是有點興奮地講述著剛剛地震的體驗,雖然學校暫時還是不許進入建築物及其附近,但大多數人都感覺僅僅隻是虛驚一場。
周圍七嘴八舌一片,而冷雪卻一直不能從那種驚魂難定中緩過來,她覺得,自己的心理素質還是要好好提高一下,隻是,不知道,那個人這會兒又在幹什麼?當然,他絕對不會像自己這般沒有出息,小小的晃了幾下半天都緩不過神,不過,要是,他在身邊的話,自己也絕對不會這般驚魂難定吧?隻是,自己要真還是這麼沒出息,他是會變著法子取笑她?還是想方設法逗她開心轉移注意力?當然,應該是後者吧?至少,她冷雪希望是,而且,自從她進了那個家門後他對她也就隻有了那種捧在手心裏的寵溺了。這樣想著,他這段時間以來的溫存就不經意間一點一滴地浮現在冷雪心田,而她剛剛一直惶惶不安的心竟然很快地寧靜了下來,甚至,那種多日來在學校隻苦逼於趕功課而根本無暇顯現的幸福小女人姿態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來。
突然,人群中更混亂了起來,剛剛席地而坐的師生紛紛從地上站了起來,站起的人群迅速地傳遞著一個消息,“聽說震中是在四川,7.8級。”“天哪,比唐山大地震還可怕,怪不得剛剛整個樓都在晃。”“四川離北京這麼遠,我們震感都這麼強烈,想當年唐山7.6級都死傷無數,現在7.8級,會是怎樣的慘狀,真是想都不敢想了。”在這個時間,幾乎所有一聽到這個消息的師生都即刻拿出手機,他們意識到並不僅僅隻是虛驚一場,所以必須要確定自己最親近的人是否安好。而冷雪,卻被這個消息直接激癱在了地上。
大家都在忙亂地撥著電話,可惜,幾乎所有的人都哀聲歎氣著,因為沒有幾個電話能夠打通,一時間,整個操場到處都充斥著不是無法接通就是正在通話中的提示音。
有人用力地敲了冷雪好幾下,冷雪抬起失神的眼瞼,有點呆滯,這副表情直接嚇了那個同學一跳,她故作輕鬆地說,“嗨,你的電話,響了半天了。”
好像落水的人抓住了救生的浮木,冷雪神經質地將手機從口袋顫抖著掏出,可是,上麵閃爍的不是她期望中的那一個“宇”字。機械地按下接通鍵,江華凱關切的聲音傳來。
“雪兒,地震對北京這兒隻是有震感,不會有任何破壞性,不要害怕。”
冷雪想說什麼,但她的口卻好似張開都很難。
“雪兒,你在聽嗎?”想來,本來就膽小的小姑娘還是被嚇壞了,江華凱有點著急。“不要怕,我很快就過來。”
“我不是害怕,可是,你知道嗎?宇,他去四川了,他昨天去四川了,怎麼辦呀,哥。”在江華凱的安慰下,冷雪的眼淚如決堤的洪水衝出眼眶,也終於發出了聲音。
“不要著急,那邊地震倒塌的都是一些質量不達標的建築物,你也不想想,他會住那種地方,不要自己嚇自己,要不,你先試著給他打電話,不過,那邊通訊應該是中斷了,還是算了,好了,等我過來,不會有事的,相信哥。”
雖然江華凱斷言那邊的通訊已經癱瘓,但冷雪卻仿佛終於看到了一絲希望,毅然按下那個署名“宇”的號碼,隻是,等待之後,確實是如江華凱料定的,隻是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的無情提示音,但冷雪卻無法說服自己接受通訊中斷的現實而放棄徒勞的努力,依然一次又一次地按著重撥鍵,契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