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蘭蘭眼睛還有些腫,剛下意識接過錢,聽清楚相公的話後就是一呆。
她爹給的?
她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李父是個什麼人,李蘭蘭比任何人都清楚,從到大,這人隻會從家裏往外拿錢,什麼時候給過她一分錢,就算是出嫁,她也是一分錢沒拿著的。
見李蘭蘭這副神情,林時恒露出一個淺笑來,溫聲道:“嶽父見我們家中貧困,爹又身子不好,一個勁的要將錢給我,是讓我們好好過日子。”
他要是李父是心疼女兒給錢,李蘭蘭準保不信,但李父是見林家家境貧寒長輩又身體不好,她心裏就先信了八成。
李父這個毛病從來都是讓家裏明裏暗裏吃了不知道多少虧,當初李蘭蘭因為家裏糧食都被親爹拿出去送人,自己餓的腹痛無比都沒能讓他給她留一點糧食,沒想到嫁出來了,竟然還難得感受到了他的同情。
前後思慮了一下李父的性子,李蘭蘭拿著錢已經全然信了,她將錢又要遞給林時恒,因為之前哭過,嗓子還微微啞著,“相公收著吧。”
“這是嶽父給的錢,我怎麼好收著,你拿著吧。”
書生笑笑,沒接錢。
李蘭蘭敬重他,既然他都這麼了,也不再將錢推過去。
這筆錢不算多,畢竟李父忙著做好事,手上哪裏還能省下錢,但李蘭蘭已經心滿意足了。
哪個做子女的不盼望著父母待自己好,就算李父是因為他那泛濫的同情心才這樣做,李蘭蘭也都想燒香拜佛感謝老爺了。
她不求親爹像是對待別人那樣好好對她,隻求他看在林家情況不好的份上,別再冒出什麼“讓女婿借錢給他做好事”的驚奇想法。
想著,李蘭蘭理了理頭發:“我爹還在外麵嗎?”
“不在了,方才我要留飯,嶽父不留下來吃,就趕忙離開了。”
李蘭蘭也不覺得稀奇,她爹就是這樣,在外麵哪怕幫了人家大的事,也十分自覺的不去麻煩人家,哪怕方才給了對方自家大部分糧食,自己的肚子又餓的咕咕叫,那也是不肯在對方家裏吃,要餓著肚子忍著回家吃的。
作為被體貼的對方肯定是感激的,但作為他的家人,那就是一場災難。
因為李父這個性格,李蘭蘭從到大都思想認知堅決,覺得人與人之間應當你來我往,你對我好,我才對你好,哪怕做好事也要量力而行,那些如她親爹那樣,人家與他無親無故,甚至沒開口求他幫忙,他就巴巴的,舍了自家妻女不要豁出家業幫忙的,叫蠢。
知道李父走了,壓在李蘭蘭心口的這塊沉重大石也仿佛被拿了下來,她鬆了一口氣,將錢放好後,就又揉了揉眼睛,繼續去外麵幹活。
她這邊放下心事的做事,那邊大房二房卻是早早的在自己門前翹首以盼。
之前聽到有人敲門她們就出來了,看到李蘭蘭驅趕親父也都唯恐下不亂,誰也沒上去攔著。
還沒分家的時候,三弟就愛麵子,這要是看見媳婦打嶽父,還不得大發雷霆。
兩人想得美,可惜林時恒出來了,那張白玉一樣的臉上一點怒意都沒有,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心平氣和的將李父請到了屋子裏。
大房二房媳婦想去偷聽這對翁婿了什麼,又怕被發現,隻能伸長脖子站在一塊看。
“大嫂,你這李蘭蘭爹來幹嘛了?”
“李蘭蘭那麼生氣,不定真的被我中了,借錢來了。”
“他真的這麼不要臉啊?”
大房媳婦肯定道:“我早就了,他這人就是這樣的,村子裏也都知道,也就娘,什麼髒的臭的都不嫌棄,這樣的親家都敢結親。”
起這個,她心中不免有幾分得意,她娘家條件其實也不怎麼好,但她爹不是個李父那樣的傻子啊,這些年就算是沒有給她貼補還要她貼補,好歹沒鬧得她在夫家沒臉。
二房媳婦想的和她差不多,兩人在娘家其實都不怎麼得重視,畢竟是女的,肯定是沒有家裏的男丁受寵的,嫁過來時也沒帶什麼東西,就一身新衣,林家給的聘禮,也都被娘家拿了一分錢沒給她們。
但她們不覺得這有什麼,村裏不都是這樣的嗎?那種疼閨女,給閨女置辦嫁妝的才是異類,因此雖然在娘家不怎麼得上話,兩人卻都是一顆紅心向娘家,逢年過節,亦或者是手上寬鬆的時候,就總想著拿東西回去。
為這,林母還過她們幾次,嫌棄她們隻想著娘家,將婆家的東西拿過去貼補。
現在好了,來了個三弟妹,有那樣一個爹,看婆婆還怎麼偏心三房。
兩人越想越興奮,明明到了該做飯的點,卻誰也沒動彈,睜著眼眼巴巴看向三房那邊,生怕錯過一點半點。
結果過了一會,那邊的簾子掀開,林時恒走出來,客客氣氣的送李父出了門。
兩人一時都有些懵。
這是借錢了,還是沒借錢?怎麼三弟臉上還帶著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