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多年前的傍晚。
顧萍從學校回來,當她跳下同學的車時,看到養父母的家門口站著位個子高高,身材修長的男人。他的背影很冷漠,但正因如此,顧萍注意到他。
他住在他家隔壁,那棟房子許久沒人居住,養父母說他是借割草機整理草坪的,說他很禮貌,但讓人覺得疏離,也許是個不太好惹的人,以後不必多接觸。可顧萍心裏卻想,她渴望他常來。
第二天早晨,他來還收割機,她問起他的名字,聽到他淡淡如塤的聲音,“陸蘅。”顧萍在心裏狠狠的記住這個名字。
陸蘅在那個房子一住就是半年,他和顧萍說話的次數並不多,顧萍注意到他的朋友隻有一個叫沐陽的男孩兒,生的好看,性格也開朗,可是站在陸蘅身邊總像個跟班。和顧萍一起上下學的女同學有些,她們偶爾看到陸蘅,都會驚訝的尖叫,隻有顧萍,她像是擁有他一樣,在她們驚呼的時候,平靜的仰起頭,甚至可以和剛剛出門的陸蘅打個招呼。
實則她們的交流僅限於此,顧萍想過很多辦法接近陸蘅,但他疏離的個性讓她功虧一簣。
直到有次,陸蘅來敲門,他問,“附近哪裏有醫生可以上門治療?”,她以為他生病,堅持要送他去醫院,陸蘅一直在推脫,幾下後,顧萍才發現他臉色差極了,黑色的運動外套胳膊上濕潤了一大片。
他幾乎站不穩,顧萍突然明白他不是生病,而是受傷,而且這種傷決不能讓別人知道。她立刻扶著他進自己家,拿出醫藥箱。
“你要幹什麼?”陸蘅蹙眉,他似乎寧肯死也不願意讓顧萍給他治療。
“我養父母都是醫生,我也在學醫,我有些臨床經驗,你放心,一般的傷我肯定能處理好!”顧萍自信的說,她心裏暗暗竊喜,上天給了她靠近他的機會。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在每個夜裏,她都從窗子裏看著他的身影入睡,在夢中夢到他。
陸蘅懷疑的看著她,顧萍凝神靜氣,冷靜的剪開他的外套,這才發現,他的傷口並非一般的,而是槍傷!
“嘶!”顧萍倒吸涼氣,手忍不住顫抖。
她從來沒有處理過槍傷,而且她沒告訴陸蘅,她有點兒暈血!
“你沒做過。”被陸蘅看出來了。
“我,我沒想到是槍傷,我,我還沒畢業,所以,所以隻處理過動物的,的一般傷口……”顧萍在陸蘅審視的目光下說了實話。果真,陸蘅的眉頭緊皺。
她以為他要立刻離開,更加著急,慌亂,可偏偏在此時,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我相信你,來吧。”
那是第一次,顧萍在陸蘅的眼裏看到她自己,也是第一次,她感受到他手涼爽的溫度,她看著他的那雙深邃的眼眸,能感覺到她正一步步淪陷,淪陷到他的世界裏。她抖著手,小心翼翼的靠近陸蘅,可看到血的瞬間,她卻還是頭暈目眩,幾乎要暈過去,那隻冰涼的手再次握住她,讓她冷靜下來。
“我,我沒有麻藥。”她心慌意亂的說。
“不需要。”陸蘅的聲音,即使在重傷下依舊冷漠。
顧萍見過太多手術,沒有麻藥的情況下,怎麼能動手術?她搖搖頭,“不行,你會疼死的!”
“你再不動手,我就流血而死了!”陸蘅終於忍無可忍,原本蒼白的臉色發青,沉聲喝道,“你到底行不行!”
“行,行!”顧萍急迫的點著頭,捧住陸蘅的胳膊,手卻不住的發抖,她掙紮間,那隻冰涼的手突然從她手裏奪過手術刀,然後顧萍就眼睜睜看著他挖開傷口,把一顆子彈取出來,當子彈落在地上響起清脆聲音的時候,她的手術刀也隨之落下。
陸蘅倒在沙發上,已是難以支撐。
“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但即使如此,他盯著她的時候,仍然讓她感覺到畏懼。
顧萍用力點點頭,陸蘅就要起身離開,但他的體力已經不允許,根本站不起來,顧萍忙說,“我養父母度假去了,不在家,你放心住在這裏,沒人會知道……”為了讓陸蘅相信,她保證,“我絕對不說出去,還有,這些我也會收拾幹淨。”她指著地上的血跡,可等到再回頭,陸蘅已經暈過去了。
那一刻,看著他的睡顏,顧萍有種被喜歡的人信任的幸福感。
在她家,陸蘅養傷了整整三天,就堅持回去了。但趁著假期,顧萍每天都去給他送飯送藥,一來一往,顧萍成了陸蘅家裏除了沐陽以外的唯一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