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季遊一看便知是個有故事的人,他這樣說,我和臨弦雖然知道應當小心防備,卻還是忍不住生出幾許雀躍來。
到了晚間,他果然沒有辜負我們的期待,臨出門前拿出一套奇怪的工具在我倆臉上塗塗抹抹,把我們扮成了另一個模樣。臨弦自然不如我沉得住氣,連連問他我們這是扮的誰。然而他卻隻說叫我們自己猜,不肯事前透露半分。我從他得意的笑容中看出了一些端倪,隻是覺得自己的猜測實在太不可思議,所以有些不敢確定。然而一待出了門,跟著他走到一處廢棄的老宅,看他轉了幾個圈,動作熟練地開啟密道的大門,我終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並因此而驚出了一身冷汗來。
他打開密道便催促我們盡快下去,我一腳把那塊石板踢回原位,拉住臨弦狠狠地瞪他——
“這是冼家的密道吧?”
我質問他,非常不快。
“你利用冼家的密道進入公卿的宅邸,又將我們扮成這個模樣,到底有什麼企圖?”
他先是愕然,隨後有些無奈:“還能有什麼企圖?正是你想的那個!我要你們暫時取而代之,治理這座城池。你放心,這密道並不是冼家挖的,是前任檀國君的傑作。我也不會暴露你們的身分,你若不放心這點,可是使他盯著我。”說著,指了指臨弦。
“你怎麼想到這種餿主意?”我一麵四處察看一麵壓低聲音責備他:“取而代之?你說得輕巧,萬一露出馬腳,你可知該怎樣收場?!”
“不會露出馬腳的,我早就探查過了:這城主野心勃勃狂妄自大,到了如此緊要的關頭還常常沉溺於女色不理政務。我已經使你與他麵容極其肖似,若隻是偶爾在人前顯身,絕對不成問題。他沒有什麼特別的小動作,也沒有特殊的口音,你一定能夠勝任。”
“可是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他,我怎麼知道他喜歡如何措辭又一貫用什麼口氣說話!你這樣實在太亂來了!”
這種膽大妄為的主意,虧他想得出!
“你放心,這些可以用公文來彌補——若隻是口述命令給我,再使我將它們寫成公文,我有自信能夠模仿得沒有一個人懷疑。”
他信誓旦旦,說得天花亂墜,我卻隻覺得不可思議:“那麼其他的怎麼解釋呢?比如我像往常一樣沉溺於美色,卻突然變得勤政愛民,發布了一大堆奇怪的法令?”
“那種事情再好解釋不過了!”他輕鬆地說,然後指著臨弦:“你以為他是用來幹什麼的?他那張臉是屬於祭神使的!”
“這……”我一時無語。
“你在猶豫什麼?”他定定地盯著我,“是常規重要?還是達到目的重要?墨守成規有時候什麼事情都解決不了,我以為你肯從冼家和檀音身邊逃開,正是因為明白了這個道理!”
是了,說到膽大妄為,似乎我已經做過了不止一件。
“好吧……我試試看……”我勉強同意。而臨弦居然早已躍躍欲試——
“這個差事有趣!”他興致勃勃,進了密道以後一路向季遊請教裝神弄鬼的訣竅。
妙得是那季遊也鬼話連篇詭計連出,直將人說得既忍不住想笑又熱血沸騰。
一路摸黑走到盡頭,我們不約而同地住了嘴又放輕了腳步。季遊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物件貼在頂上聽了一陣,湊到我耳邊輕聲說:“我先上去看看,若沒有問題,你們再上來。”
我點點頭,和臨弦一起幫助他爬了出去。過了不久,上麵傳來暗號,我和臨弦爬出來,發現這裏似乎是城主臥房的床下,而那位城主大人,則早已躺在了地上。
季遊把我們從床下拉出來,見我一直盯著地上的那人,輕聲說:“放心,他沒事,隻是要睡上一段時間了。”
“把他丟在哪兒好呢?”
臨弦已經開始苦惱了——他有被季遊帶壞的趨勢……
季遊說:“把他丟進密道裏。”
若密道是冼家挖的,我這會兒早跳起來了;但既然不是,這密道便是廢了又關我什麼事?於是我毫無異議地搭手幫忙——咳咳,看來我也有被季遊帶壞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