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1 / 1)

寵辱若驚,貴大患若身。何謂寵辱若驚,寵為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謂寵辱若驚。何謂貴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何有患。故貴以身為天下,若可托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

托:委托。又,王弼本此句原作“若可寄天下”,據景龍本、敦煌唐人寫本《老子道德經》殘卷(簡稱敦煌本)改。

愛:珍愛。

寄:委托。又,王弼本此句原作“若可托天下”,據景龍本、敦煌本改。

“寵辱若驚”與“貴大患若身”大概是兩句現成話。這裏先解決兩個問題:一,它們是什麼意思;二,是好話還是壞話。其實既已明言“何謂寵辱若驚”、“何謂貴大患若身”,那麼“寵為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即為前者之解釋,“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何有患”即為後者之解釋,我們隻須把《老子》自己的意思弄明白,額外不必另立新說。至於其中幾個字眼,朱謙之《老子校釋》說:“驚借為‘警’,《易》‘震驚百裏’,鄭注:‘驚之言警戒也。’”並無否定意味;又,馬敘倫《老子校詁》說:“寵字與貴字為對文,辱字與大患對文。”如此兩句話的方向應該一致。而後一句又引出作者自己的結論,所以我們該相信這都是好話了。

把“寵為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和“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何有患”結合起來看,也就是既不將“寵”與“貴”當成什麼好事兒,又不將“辱”與“大患”看得太重。“貴大患若身”,其實是說“不若身”。一句話,“寵”與“貴”,“辱”與“大患”,一概都是身外之物。由此也就涉及到《老子》作者的基本立場:一己之身高於一切,——聖人也不例外,天下也不例外。這與九章之“功遂身退,天之道”正相符合,與七章之“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也不矛盾。然而關鍵在於,“身”是排除了“寵”、“貴”、“辱”和“大患”之後的存在。倘若把這些現世的快樂苦惱看得了不起,那麼也就不是聖人而是普通百姓了。“故貴以身為天下,若可托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說來並沒有誰去“托”去“寄”,聖人自己擔待得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