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列訓練第一項,前體間轉體,向右看齊!立正!稍息!立正!向左轉!”
“耽誤了她的前途……”
胡吹風這輩子隻認一個“義”,對哥兒們,對朋友,即便是對同學,他可以拍著胸脯說沒虧待過誰,可是對吳語漠,他無心要耽誤她什麼,就是被王老六那個糟老頭子這麼一說,他心裏覺得特別憋屈。抄個作業怎麼了,幫幫寫個到勤表怎麼了,什麼叫耽誤了人家姑娘前途,什麼屁話!胡吹風特別討厭這種感覺,好像被別人扣上了偽仁偽義的帽子,還摘都摘不掉。
“第二列第四排,出列!”
同學們的目光“唰”聚焦到胡吹風身上,原來所有的同學都麵向左方,隻剩胡吹風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那兒。
“靠……”胡吹風悶聲出列。
“操場上跑五圈再回來!”教官發話。
胡吹風抬頭看向吳語漠,她還是筆挺地站在那兒,沒有像其他同學一樣看著自己,也沒有看向任何地方,那雙沒有焦點眼睛裏,隻有這個末夏的景象,教學樓,陽光,綠化帶和教官。
胡吹風看見的是那麼冰冷的一副畫麵,她是個沒有感知的人嗎?歎了一口氣,胡吹風朝操場方向跑去。
嚴剛華遞了瓶水給胡吹風:“王老六講什麼了?”
胡吹風跑完要命的五圈,氣不打一處來,接過水瓶子一口氣喝完了,看了眼嚴剛華:“提了吳語漠,老頭子說我欺負她,還說耽誤她前途。”
“什麼意思?”
“不就抄個作業嗎,管得真多,切。”
“這事情…… 那你怎麼說?”
“我哪兒知道,什麼吳語漠是西北的優秀生,不容易,家裏沒錢,別耽誤了她。”
“你往心裏去了?”嚴剛華雙手插在口袋裏,試探性地問。
“說得我怎麼似的,好像娶了老婆要負什麼責任一樣,切。”
“嗬嗬,那別管唄,該怎麼樣還怎麼樣。”
胡吹風扔了水瓶子,不去理會嚴剛華,心裏悶悶的,再也沒多想了。
“嘿—— 八班來一個,來一個,來一個!”
“來了沒有?”
“沒有!”
“打焉兒了吧,沒詞了吧?你們的歌聲哪兒去了?不行了吧,沙啞了吧?以後不敢叫板了吧?”
眼下四班坐在正對麵正向八班挑釁,胡吹風正悶的,一踢瓶子衝了上去。
“我來一個!”
“好好好!…………”
“不過我唱完,可以點人接著唱!答不答應啊!”
“哥們兒唱! 哈哈,唱完誰不唱誰是小狗!”四班八班的男同學都跟著起哄了。
胡吹風開嗓唱了一首《水手》,唱完環視一周,點了吳語漠。
“吳語漠,你唱。”
“吳語漠,來一個,來一個,吳語漠,來了沒有?沒有!為什麼不來?因為是小狗!叫你來,你就來……”人群裏的喧鬧聲疊在一起,淩亂,也理不清頭緒,比如為什麼是吳語漠,為什麼總是吳語漠。
……
吳語漠定定地看著眼前胡吹風,就像自己在做一個平靜的夢,突然被人闖進來用匕首插在了玻璃上,吱吱喳喳的爆裂聲響。他總是那個人,他總是…… 吳語漠內心裏的諸多不情願已經累積到了頂點,她瘦小的身板筆挺地站起來,慢慢走到他跟前,一個字一個字低聲道:“我、不、唱。”
胡吹風被震住了,這是第一次吳語漠拒絕了自己的要求,但胡吹風竟然覺得內心很開心,仿佛總是扔一戶人家的窗戶,終於引起了這戶人家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