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晶晶看著程虔的樣子,心裏忽然泄了氣,這一次她在自己的學生麵前變得沒有了底氣,姚鳳的命運似乎是她一手釀造的,送她去了一條和自己一樣的路。
葛晶晶看著程虔,眼神裏雜糅著許多說不出的無奈,那種如同煙灰一般凝在眼神裏的深深無奈,居然還帶著一種詼諧的同情。
程虔怒視葛晶晶的氣息漸漸被消減了,最後垂下頭轉身離去。
以為可以質問命運,質問年少的輕狂,卻在一場難以言喻的微妙對持中,灰飛煙滅。
事情於是隨著這樣的步調,被踩在高考臨近的腳印裏。
程虔去回撥那個號碼,一次又一次無人接聽。
他又望著那隻死寂的手機,一次又一次陷入悵然的哀傷。
四個月過去,姚鳳再也沒有一點點音訊。
伴隨著高三每一個人的,是每天幾門主課外加一個語文或者外語早讀,貌似在難吃的夾生飯裏配上依然難吃的下飯菜,這就是高三。
高一的時候,那些大言不慚地說必考一本的孩子,現在麵對這樣的問題總有些抬不起頭的怯。原本以為得不到是因為不夠努力,如今卻都變成努力了也不能得到。
現實淺顯卻殘酷。
嚴剛華還是很想念姚鳳的,每天清晨的陽光照進他眼睛的那一刻,那個女孩的輪廓依然清晰地浮現在他麵前。但嚴剛華觸碰不到了,或許也不敢再碰了,那年的那個女孩消失在根本沒有指向的遠方,就像愛情也消失了……
因為這樣,程虔和嚴剛華的關係也變得空前緊張,甚至一點點小小的摩擦也會讓兩個人大打出手。經常為一個微乎其微的眼神爆發一場拳腳之爭,打完以後兩個人都覺得很爽,這段時間裏,隻有嚴剛華最了解程虔的感受,也隻有程虔最懂嚴剛華的心情。
但他們永遠不是同一個戰場的,愛情變成一種戰利品,同樣的,他們都輸了。
又是深夜,寂寞像優伶的呤唱,飄蕩著致命的旋律。
姚鳳翻看手機裏的通訊錄,那些要說的話全部編好存在草稿箱裏,那些衝動全被封印在一個承諾裏,姚鳳不能聯係任何一個,她愛的,愛她的。
事情很順利,陌生男人也不再是陌生男人,他給姚鳳外聯了一家經紀公司,兩個月後電影就要開拍,姚鳳拿到一個二號女主角的角色,對一個新人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幸運。
每次姚鳳從昏昏沉沉的夢裏醒來,背上總是一層粘稠的冷汗,當她清晰地看見視線裏那張陌生男人的臉,忽然覺得那是劊子手手中結束人生的刀子。
她已經認識這個男人四個月了,可是他依然陌生。
這個人不像程虔,姚鳳不了解,她所錯過他的那些過去都帶著怎樣詭秘的情節,她唯一知道如今自己不能離開他,就像綁在一條船上的螞蝗,稍有不慎就會被淹死。而無論怎樣的翻雲覆雨,都僅僅是在一方狹窄的床上,不足五平方米的空間裏。
沒有愛情,青春進了墓塚,活著變成錯覺。
像高考一樣,是彷徨的,迷茫的,窒息的。
字跡排列成二萬五千裏的征程,擊潰年輕的心跳。
當高三學生的手無力地放下來,聽力下降了三米距離,眼睛浸泡在眼藥水裏,姚鳳的手也會同樣無力地放下來,眼睛與淚水廝磨著。
痛苦是現實給的,現實又埋在痛苦裏。
認識魏可安是很偶然的,姚鳳曾經在某雜誌看到過她的封麵照。魏可安從男人房間裏走出來,戴了墨鏡要離開,姚鳳正要走進去,就這樣兩個人認識了。
姚鳳很知道,這個女人就是魏可安,記得初中的時候還為了希望在下一期封麵看到她的照片而不斷地買某雜誌的續刊。
魏可安看一眼姚鳳,本來已經走過去有一段距離了又倒回來。
“你是新人?”
姚鳳忽然有些緊張,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就沒敢抬起來。
“新人呐,嗬嗬,長得不錯。”
魏可安於是笑了。
小時候,姚鳳就想,有一天能見到魏可安,多好。
現在見到了,竟然見到了。
“你叫什麼?”
“姚鳳……”
“藝名?”
“不是……”
“怪不得土的掉渣。”
魏可安拿出一盒女士香煙,上麵印著More,一種經典的咖啡色,充滿朱古力的苦澀。
“來一根?”
“啊,不用了……”
“不會抽?”
“恩……”
魏可安於是吐出一縷煙霧,淡淡地看著姚鳳,目光裏沒有什麼雜色,隻是淡淡,仿佛是在看著一個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