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的高考近在眼前了,許多人放下課本的那一刻或者放下筆的那一瞬間,都把它想象成最後一次書寫,無論他們是何時開始把她當作一次戰役,是何時開始敬畏她,又是何時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當倒計時的牌子上掛著零的時候,他們才會發現,原來頃刻間帶著理想說不清楚會朝向哪一個方向前進的感覺,是那麼令人害怕。
程虔成為全校師生關注的焦點,保送名額在他手裏攥著,分數總是高踞首榜,能上名牌的幾率是最大的,他是幸運的,似乎一切的榮耀都歸了他。
程虔走過老師辦公室前,總會被微笑湮沒,老師們看見這位“超優生”都是欣賞,欣慰加欣喜迭迭而來。團委老師見了程虔忙跑過去笑著說:“小虔虔啊,畢業典禮來彈首鋼琴曲吧,高三就你最適合了,怎麼樣?”
程虔看到團委老師的笑容也預料到沒什麼好事發生,但他還是答應了。
“那,我還是彈那首曲子。”
團委老師見程虔很肯定的樣子,隻好附和道:“好的好的,這個好說,我去和節目組商量商量,你能來彈就好哈!”說著整個人往樓梯處一閃,沒了影子。
《天鵝湖的逃亡》。
程虔沒有料到,畢業典禮上還會有一個契機,可以彈它。
忽然姚鳳的那些話還像是昨天說的一樣……
“那我們約定,明年的演出,等你一個人彈完《天鵝湖的逃亡》,我們就在一起,好不好?”
那天,姚鳳看著程虔笑著說。
原來,《天鵝湖的逃亡》注定了結局,那些細小的約定也成為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程虔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其實你說得對,我們真的沒有在一起。”
抬頭,是六月的陽光,輕輕曬在欄杆上。
纖細的浮塵在空氣裏慢慢地飄動,多少暗自跳動的心在等待著。
六月X號,一個宣判結束的日子,三天,一次漫長的審問的過程!
那一天,學校的大門清早就為你打開,社會都帶著微笑迎接每個考生的到來,家長們會精心安排好食譜……那些前陣子突然添置的健腦補品成列在桌子上,看著它們似乎看見很多很多殷切的目光……
一切好像快要結束了,一場幾十萬人一同奔赴的旅程,在擁擠的攢動裏,人音和身影都沒有記號地背向未來洶湧而來,誰是微笑的勝利者卻是一個謎。
為了這個精心策劃好的謎,媒體等在各個考點門口,準備采訪學生們考完後的心情,而曆年高考的題目又將成為一個焦點話題……
一年又一年,這一天,會這樣過去。
但這一天,是一些人很多年的賭注。
程虔和嚴剛華走出教室的時候,X中的老師都衝著他們獻去仿佛看見國寶一樣的微笑。這種來自教導主任的微笑莫名地讓兩位身後的學生感到一種榮幸……
各報社記者看到前麵出來的學生就擁上去,急著詢問題目難嗎,考後感覺如何等問題……
這是最後一天的最後一場考試,語漠放下筆,雖然還是覺得心裏沒底,但是她終於還是做完了。而那種馬拉鬆式的體乏,讓她覺得生命快被耗盡。
放下筆,走出考場,看著天空,語漠才忽然意識到,胡吹風走了,好幾天前就回去了……
這樣後知後覺的傷感,使語漠幾年乃至更久以後一想起來就會恨自己當初的淡漠,為什麼沒有在乎胡吹風的好,為什麼沒有關心過胡吹風的去留?
那時,語漠才發現自己苦心追求的理想不過一張輕飄飄的文憑而已……
而那個人永遠留在自己舊記憶裏的後時代,很陳舊,如牛皮紙的暗黃一點點渲染著青春。
胡吹風走的時候既沒有和語漠打電話,也沒有發短信,就這麼平平淡淡地離開。
他明白,有些事必然伴隨著分離而結束。
紐約很大,外麵的世界很精彩,很多事情改變了胡吹風當年那些幼稚的想法。當他終於需要自己去打理自己的生活,寫長篇大論的英語報告,參加公司會議,處理交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