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節:經筵開論(1 / 1)

眾目睽睽之下,管彥站起身,朗聲說道:“政之興,在順民心;政之所廢,在逆民心。君道也罷,臣道也罷,順民心方為本也!”

管彥激動之下,不僅一下蓋掉了袁術的六正六邪論,其實也否定了鄭玄的理論。鄭玄的意思是,國家的政治穩定主要看君主和臣子,君主的事情不能做主,所以就討論下如何做好臣子。

但是管彥這一句直接就說開國家整治的穩定看的是民心,民心順逆就代表著政治興廢。

一聽管彥之話,袁術大怒:“管文德好生放肆!鄭大家今日所出議題乃‘國政之臣道’,汝不就題議事,還大放厥詞,實為狂妄也!”

人群中又站起一人,指著管彥義憤填膺道:“袁兵曹所言甚是,就算管文德汝學識才淺,不知議題所雲,也不可言此悖論!國政乃君臣之事,君明臣賢則可共創盛世。而汝竟言‘民心為本’,舍本趨末,真乃悖佞之言也!”

本來還在小心觀望鄭玄的臉色的管彥,一聽這人的話便火了,“民心為本”竟然是“悖佞之言”?

話說後世而來的管彥雖然和管仲相隔了兩千多年,但是管彥自小有關“民心”理解和管仲的“民心為本”的主張確實非常相似。再加上這一世的管彥名義上可是管仲的後人,祖宗不挺,那挺誰?

管彥當下大聲道:“汝研孔孟之道,當知孟子曰: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如今卻不奉聖訓,意欲何為?”

漢武帝時,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孔子和孟子一個為聖人,一個為亞聖。但是孔子的重君,孟子則重民。到了封建後期的明清時代,孟子的一些話語就不為君王所待見。

比如這句“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據說朱元璋看到這句話後曾大怒說:“這老兒若活到現在,朕非重辦他不可!”

如今管彥提出了孟子說的話,道堵得那人麵紅耳赤,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這時,久坐觀看的袁紹開口了:“管文德,汝口口生生說‘民心為本’,何以正民心?”

袁紹這是避開剛才的話題,想在教化民心上給管彥出個難題。這種空泛的問題,自夏啟建立封建王朝來,便爭論不休,不知道曆代有多少大賢曾經回答過這個問題。但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雞蛋裏挑骨頭總是能挑出些毛病。到時候管彥一回答,自己這邊幾個人,想法挑點刺,不就反擊了嗎?

聽到袁紹這個問題,管彥還真得感激《國策二十四篇》,他以前閑來無事時曾翻閱過,裏麵有一句深以為然。當下管彥提聲回道:“相地而衰征,則民不移;政不旅舊,則民不偷;山澤各致其時,則民不苟;陸阜陵瑾井田疇均,則民不憾;無奪民時,則百姓富;犧牲不略,則牛羊遂!”

說完,袁紹身後一人站起,便要反駁。

但是久久未曾言語的鄭玄倒是臉色一變,看著管彥打斷了那人說道:“這位小兄弟,姓甚名誰,居何位也?”

管彥忽然被問的一愣,但是鄭玄問話,還是依舊恭敬地回道:“在下管彥,字文德。現任虎賁中郎將!”

“姓管?”鄭玄眉頭一皺,好像管彥說了這句話,隻對管彥的姓感興趣。

片刻後,鄭玄以為深長地看著管彥說道:“國多財則遠者來,地辟舉則民留處,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這句聽完,管彥臉色也變了,這可是《國策二十四篇》裏的開篇的一句啊!按照管忠的說法,這《國策二十四篇》隻傳家主,那這鄭玄何處得知?是巧合還是什麼?

管彥心中疑竇叢生,但是卻隻能愣愣地看著鄭玄。

鄭玄閉上雙目,暗暗一笑,高聲說道:“此事現行擱置,諸位再論議題吧!”

鄭玄出來解圍,袁紹自然也不敢繼續追問。館內眾人也另起話題,論談起來。但是管彥卻沒有任何心思再聽別人說什麼。心中滿是剛才鄭玄所說的那句話。

經筵持續了兩個時辰便結束了。按慣例,鄭玄經筵過後,會與經筵上表現出色的才俊再聚相談,這是一種榮譽,也是所有參加經筵的人的一個夢想。

鄭玄渾濁的雙眼掃過館內諸人,所有人都昂首挺胸,滿懷希望地迎著鄭玄的目光,希望這個榮譽能落在自己頭上。

片刻後,鄭玄又閉上了雙眼,沉聲說道:“請管文德書房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