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
曾經繁華的涅磐藥材店,如今早已門可羅雀。
大上午的,兩個夥計卻已在門口長凳上百無聊賴的打著哈欠。
‘啪’!‘啪’!
接連兩聲脆響,巴掌落在兩個夥計的後腦勺上,雖然打得不重,但卻拍得清脆明亮。
一個老者的聲音響起道:“年紀輕輕的小夥子,大清早的打什麼瞌睡?!別人瞧見你們倆這懶散樣,便是有客人也不進來了!”
兩個夥計摸著後腦勺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其中一個愁眉苦臉的抱怨道:“三爺,您老下手輕點兒嘛,上次給我脖子上拍一紅痕,回去差點沒被我家那母老虎把我給活吃了,非說是我招了張家寡婦給人家親的……”
旁邊那夥計雖也捂著後腦,卻笑嘻嘻的說道:“你想張寡婦不是一天兩天了,嫂子也沒冤枉你。”
先前那夥計瞪眼道:“人家張寡婦清清白白的,你小子口沒遮攔,可別汙了人家名聲!”
“都是些狗屁!”旁邊那老者正是烈睿,此時眼睛一瞪,胡子一吹:“你們好歹也是烈家的老人了,把你們從南安鎮叫過來,可不是讓你們在這邊成天討論張寡婦李小姐的!真是越來越沒了規矩!”
兩個夥計見他真發了火,不敢再胡說八道,不過卻真愁了起來:“您老又不是不知道,這都快兩個月了,咱們店裏都沒開過張。還不都是那位新來的大長老……咱哥倆不是不用心,而是就算天天在這門口站得筆直也沒用啊。”
旁邊那夥計點頭道:“聽說那位新來的大長老挺有點背景,要不也沒法把萬長老擠下去不是?要依我看……”
話音未落,老烈睿又是一巴掌拍了過去:“看你個大頭鬼!大的事兒自有咱們大人操心,你們倆小破孩懂得什麼?也敢胡言亂語!做好你們自己的事情就行!”
教訓完兩個夥計,老烈睿尤自有些氣不順,拉了根長凳在店門口坐了。正好瞧見有個外鄉人手拿著藥方子在這附近東瞧西瞧。老烈睿招呼道:“買藥?這邊!保證正貨又便宜!斷龍白玉膏聽說過沒?我家的!”
可哪知那外鄉人一聽‘斷龍白玉膏’五字,嚇得連忙退開了數步,遠遠繞過涅磐藥材店的門外走過去,連爬帶滾的飛快衝進旁邊另一家藥店裏去。
老烈睿看得瞠目結舌,半晌才狠狠朝地上唾了一口濃痰:“不識貨的東西,就那破藥店,坑死你!”
在店門口外呆了一陣,從大早晨到中午,整個藥材店外數米方圓地之內,仿佛就像是一個彌漫著無盡瘟氣的死地般,任他周圍車水馬龍、人流湍急,卻就楞是沒有一車一馬、一人一物敢靠近過來!走到近處的,都如有無比的默契般遠遠繞開了走。
老烈睿呆一上午看得心煩,地上的唾沫星子都快成海了,好不容易才瞧見有道人影直奔店中而來,卻還是個熟人。
這熟人,和老烈睿不大對付。瞧見他走近,老烈睿又是口唾沫噴地上,把腦袋扭到了另一邊,翹起二郎腿、鼻子朝著天,一隻手在腳丫子上扣來扣去,捏了捏,湊到鼻子前一嗅,皺起眉頭:“真他媽臭得熏人!”
聲音雖不大,但卻足以讓那來人聽到了。
那人卻並不在意,微微一笑,在老烈睿身前停了停,恭恭敬敬鞠了一禮:“老師。”
老烈睿鼻子裏哼了一聲,算是應了,卻也不搭理他。隻聽那人問道:“無心大哥在嗎?”
連問了三聲,才聽老烈睿不耐煩的說道:“店裏生意都這樣了,他不在這裏還能去哪裏?”
那人‘哦’了一聲:“那老師您寬坐,我先進去找無心大哥了。”
老烈睿卻把臭腳橫向一伸,攔住店門,沒好氣道:“無心大哥、無心大哥,這會兒叫得倒是挺親熱!嘿嘿,我發現你這小子有點意思啊。以前落魄的時候叫無心作大哥,得勢了卻想著算計他。等這會失勢,你倒臉皮夠厚又貼回來了。我說我都不待見你,天天給你臉色看,你倒不要臉,居然還是天天竄上門來,你他媽不煩呢?”
那人恭敬道:“以前是天道鬼迷心竅,做了對不起烈家的事,更對不起我無心大哥。您老又是天道的老師,別說要打要罵,便是要取我性命,我也絕不皺下眉頭。豈敢言煩?”
此人正是張天道!自一年前在鐵爐堡與烈盤相見之後,便暫別他恩師,急急趕回安城來給烈無心報喜。也是烈盤當時未曾考慮周全,想那鐵爐堡距離安城足有數萬公裏之遠,張天道有並非先天之士會禦劍之術,單靠兩條腿得走到猴年馬月去了?還是他師傅當時花了些靈石,替他在鐵爐堡找了一條道路相近的運貨寶船,載送他先到了仙雲境內,再策馬趕來。這一路風餐路宿、馬不停蹄,接連累死換掉十幾匹馬,才堪堪在月餘前趕到安城。那時,距離烈盤和他在鐵爐堡見麵,已過了十一個月之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