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2)

在回黑山的路上,阿文把雪梅自殺和他跟雪梅的關係很婉轉地跟長水和阿炳說了。長水大概是猜出了其中的奧秘,他說:

“文哥真是講義之人,我們曉得結交文哥沒有錯。”

阿文不再說話,也沒有心思說話,隻是閉著眼睛想事情。他想:雪梅為什麼要跳崖自殺呢?是對生活失去了信心?是忍受不了社會輿論的強大壓力?是自己良心受到自責?是畏懼惡人的欺淩和敲詐?還是對愛追求的失落?

阿文想了一路,終是沒想出一個合理的能夠說服自己的結論,認為哪個理由都充分,但哪個理由又好像說不過去。

長水、阿炳見阿文沉默不語,臉色沉重,也不好說什麼,車裏就顯得格外沉悶,隻有車輪輾得路麵“沙沙”作響。

一個多小時,阿文趕到了殯儀館。走進雪梅停放的那個吊唁廳,月桂就迎了上來,她喊了一句:“先生——”身子向他靠就要向下滑落,阿文忙摟了起來,說道:“別急啊,別急。”

他把月桂扶到旁邊的椅子坐好,就走過去看雪梅。

雪梅躺在未蓋的水晶棺上,身上蓋著白布,阿文伸手想揭開雪梅身上的白布,月桂跑上來說:“別看,頭摔壞了,不成樣子了。”

阿文遲疑了一下,手就縮了回來,鼻子一酸,眼淚就出來了,他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來,鼻子抽抽的。長水和阿炳走過來,一邊一個扶著阿文到一邊坐了。長水說:“文哥,梅老板在黑山有什麼親人沒有?要安排後事了。”

阿文點燃一支煙,他問月桂:“你們是怎麼安排的?”

月桂說:“我不知道怎麼辦?所以叫你……”

阿文想了一下說:“這樣吧,第一,通知酒店關門,各領班馬上都殯儀館來議事,安排小姐值班,誰丟了東西誰負責,酒店還是要開的;第二,月桂你是經理助理,你負總責;第三,打電話給雪梅的哥哥,告訴他們消息。”月桂插話說:“我們不曉得梅姐哥哥的電話。”阿文說:“我負責吧。第四,定於明天上午火化,放長了也不是個事,明天酒店所有的人都參加。”

阿文說完又想了一下,然後裝著笑問長水、阿炳:“你們說呢?”

阿炳說:“可以的,隻是現在要人做事。”

阿文點了點頭,月桂拿手機出去打電話,阿文跟隨著出來說:“你去買幾套新衣和鞋襪來,你也要注意身體,你有身孕的。”

月桂走了。長水、阿炳到殯儀館小賣部買來水果、糕點、香油、香等供品,又租來音響、小桌、盤碗等物,然後在雪梅的前麵擺好,點燃神香、長明燈,叫阿文燒了火紙。他們又去買了兩個花圈,一個上寫好友文迅、王長水、黃阿炳沉痛悼念梅老板;另一個上寫梅園酒店全體員工敬挽。哀樂響起,吊唁廳裏就有了肅穆悲哀的氛圍。

阿文站在雪梅的身邊,想著往日熱情、漂亮的雪梅,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兒躺著的就是雪梅,雪梅就這麼冰冷冷地躺著,孤零零地走了。他聽著哀樂,心裏一陣疼痛,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他想跟雪梅訴說著什麼,又不敢說出來,更是個悲痛難忍。

長水和阿炳一邊站一個扶著他,叫著“文哥文哥”,也都忍不住陪著阿文流淚。

外麵傳來嘈雜聲,阿文就擦了淚,眼睛紅紅的坐在椅子上吸煙。

月桂領著幾個領班進來了,有大廳的,有包房的,有娛樂室的,有廚房的,他們都穿著工作服,女的著旗袍,男的圍著白圍兜,戴著白帽子,樣子很滑稽。

阿文對月桂說:“你跟梅姐換衣吧。”

月桂遲疑著,小聲說:“我怕的。”

阿文就對阿炳說:“炳哥,麻煩你去請兩個婦女來,跟梅老板換衣。”

阿炳說:“隔壁就有,我去叫。”

片刻,就過來了兩個中年婦女,她們說每人要一百元錢,阿文說:“換吧,過細點。”月桂從包裏抽出兩張百元鈔票遞過去,那婦女喜跌跌的拿衣過去了。

阿文又叫女領班們圍著雪梅,擋著,那些小姐們不敢看,都背對著。月桂給雪梅買了粉紅色的內衣內褲,桃紅色的繡花襯衣,朱紅色的套裙。那兩個婦人小心翼翼地跟雪梅洗了身,梳了頭,換了衣。阿文從人縫中看見雪梅那長長的烏發垂下來,依舊發亮飄逸,就想起那夜在黑巒峰曾經撫摸過,手上好像還有溫柔滑膩的感覺。

那婦人換好衣,蓋好臉,又在雪梅身上蓋上大紅的絲綢紅被麵,然後走到阿文身邊,說道:“多好的一個女子呀,可惜臉相毀了,看不得的。”

阿文站起來對梅園酒店的人說:“你們都跟梅老板幹了很長時間,梅老板也沒有親人。我想,我們不說別的,作為朋友也是應該幫忙的。老話說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梅老板的事,就是我們的事,更何況梅園酒店還是要開的。所以,我請大家都伸出手,盡點心,共同把梅老板的後事辦好。梅老板身前非常信任月桂小姐,月桂是梅老板的助理,現在就由月桂總負責,你們都要聽她的安排。”阿文停了嘴,想怎樣把話說圓些,他又說:“我也是梅老板的朋友,我也是來幫忙的,我年紀比你們大些,我就跟月桂小姐出出主意,我想現在大家分個工,各負其責,盡量把梅老板的後事辦得風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