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速之客(2 / 3)

“這話見外了,太見外了,談不上信不信,隻不過人非草木,你對小甄有情,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我隻想提醒你——你幫小趙等於幫你自己,要是反過來幫小甄麼,嗬嗬——那可就算是殉情了——小裴這麼聰明的小姑娘,這筆帳應該會算的哦?”

“不會!”裴思格這倒是句賭氣話了,她怎可能不會?可偏想讓這隻歹毒的狐狸將最猙獰的一麵擺到桌麵上來。

王一山有些猝不及防,一張老臉瞬間定格為茫然,轉而低頭一笑,“嗬嗬,小裴講笑話了。”

坐在一邊的趙鳴看出了點什麼,插話道:“阿伍死蟹一隻了,這個不用探討,既然生死簿上有了一筆,那就逃不脫,多活一腔隻為還債。”趙鳴呡了口手中的茶,接著說:“你跟阿伍塵緣已盡,這個也不用探討,他要心裏真有你,事後就不會躲你,今晚一定要你也跟去,也是為了拉你作人質,你要記牢,他欠我們大家的,先是把王老板的公司搞垮,再拉我下水,賠了鈔票不講,還差點吃官司,這筆帳今晚是要清一清的——不過你也不用怕,我們都是文明人,一不搶他,二不偷他,三不要他不值銅鈿的爛命,隻要他配合,以後隨他自生自滅好了,啥人都懶得管他……”

趙鳴的眼睛死死盯在裴思格的臉上,洞察著她的內心。盡管裴思格有備而來,依然禁不起這番利益推敲,閉目歎息。

“講到底還是不放心我是吧,廢話那麼多——隻管告訴我該怎麼做好嘞——”

“好!痛快!先告訴我他打算今晚幾點鍾在什麼地方見麵?那邊一共幾個人?”

“9點鍾,這跟你講過,我也隻曉得時間,見麵地點要晚飯後短信發到我手機上的,我陪你到晚上好了,這樣你總歸放心了——還有,什麼‘幾個人’?講好了你們倆見麵我作陪,今晚一共就我們3個人。”

“可能麼?就算他這樣跟你講,那也是不可能的,我太了解阿伍了,最起碼會拉上亮亮,嗬嗬——”趙鳴一陣陰笑,轉臉跟王一山交代:“這樣,不管他真假虛實,我們做到有備無患,要辛苦你這兩位兄弟了,家生帶帶好,一個今晚跟在我們後麵,無論我們進了哪裏,就在那門口守著,沒事最好,一旦有事,有勞兄弟照應,另一個去阿伍家小區附近埋伏,等電話,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王一山及那兩個隨從頻頻點頭。趙鳴轉向裴思格,語調急轉直下,“你都看到了,我們不過是防人之心,啥人也不想多事,你今晚什麼都不用做,就牢牢跟在我旁邊,寸步不離,萬一對方有動靜,我會拉你一道跑,不會留下你不管的。”關切中帶著些信誓旦旦。

(注:家生——滬語,打人的器具,這裏暗指凶器。)

裴思格當下心門一緊,不是被他的話感動,而是預感自己今晚很可能會成為趙鳴的人質,而非他所說的甄伍。

這頓飯接下來的時間裏,談的基本上都是趙鳴和王老板私底下生意上的事。裴思格聽不懂,也無心去聽,隻念著如何將這飯桌上的消息傳達給甄伍。

當中也想到了去洗手間的借口,卻被趙鳴一把攔下了手袋,“去洗手間嘛,帶包做啥?這種大飯店的洗手間,不見得連紙都沒的,嗬嗬嗬……”王一山也在旁陪著一臉淫笑。當著四個大男人的麵,裴思格有被扒光了示眾般的恥辱感,既惱又羞可也無奈,隻得按下手袋,怒顏道:“笑什麼笑,不許我也‘有備無患’麼?”

買單時,單被趙鳴一把搶到手,和信用卡一起被夾於他二指間,無比優雅地遞給了服務生,派頭十足地道了聲“謝謝!”可不出兩分鍾,那服務生便一路快步進來,趴他耳邊抱歉道:“不好意思先生,這張卡——有點小問題——”趙鳴麵色微窘,換了張卡給服務生。可沒想到這回服務生的腿腳更快,額頭上竟還掛了幾滴擔驚的汗珠——第二張也被凍結了。

王老板見狀忙掏出自己的信用卡遞過來,圓場道:“這是老天不順你意,偏要跟我搶,哈哈哈——”趙鳴一陣嗆了煙似的凶咳……

甄伍這頭也碰上個始料未及的人。他今早沒有出門,在家陪著美鵑,聽到有人撳門鈴,忙閃進臥室。美鵑忐忑間去開門,門口是個陌生男人。那人開口道明來意後,甄伍才聽出他是誰,正是那個為了向他追討5萬塊差點丟了性命的華債主。可美鵑不認識他,半掩著防盜門,就在自家門口堅持以站姿與那男人對話。甄伍在裏間聽得真切,老華此番並非來討債,人都“死”了,自然也就無債可討。

“冒昧來訪,我也是剛聽到這個消息——不來,心裏肯定是不安的,夫人請節哀——甄總是個好人,唉,那麼年輕就——講起來,他對我老華也是有恩的——”老華一臉的肅穆,傷感間從口袋裏取出一隻信封遞給美鵑,眼中裝滿了誠懇,“這個——是我這老同事、老部下、老朋友的一點心意,請一定要收下——以後生活上遇到什麼難處,信得過,就來尋我老華。”目光隨話音落地順帶往門縫裏輕輕一掃,“我就不進去了,甄夫人自己多保重吧。”想必他也了然,如今他這個“陌生人”斷無藉口再進這扇門。

甄伍在裏麵聽到這些,心頭一熱,人都“沒”了,竟還能感受到這份情誼,可見老華是個真君子。他此刻恨不能跑到老婆耳邊吼一聲:“不講道理哦?!請人家進來坐坐啊,起碼泡杯茶吧——”記得老華是最愛喝龍井的。

美鵑見狀難為情了,下意識別轉臉來——這是女人的依賴,大小難斷之事,都要於視野中去尋老公所在。可她迅即意識到失態,正想堅定地推辭,卻見老華身後又探出個腦袋。那是樓下的李家阿母,剛才還見腦袋隻從下麵樓梯轉角處探出,這麼快就浮了上來。隻見她一身小碎花睡衣,看上去就象一隻時刻身負著下蛋與報蛋雙重使命的蘆花母雞。

“一直聽講你們家阿伍老有出息的,當了房地產公司的老總,哪能一記頭就沒了啦?嘖嘖——甄家老人走得早,隻剩下這麼一個獨養兒子,也沒了。”這幢樓的下麵幾層都是動遷戶,以前與甄家同為七寶大隊裏的街坊,對甄家情況知根知底倒也不怪,“那這房子就歸你了咯?”

美鵑心裏一直厭惡這老婦,偏不作答。可她接下來的話就令美鵑心裏發毛了。

“這腔老是聽沈家阿婆講,小區門口看到阿伍進進出出,象撞鬼了一樣,我聽了汗毛孔也要豎起來了。”話音未落,竟肆無忌憚地踮起腳,越過老華的肩頭往門裏張望,想必這麼條窄縫,也探究不到蛛絲馬跡,可她卻突然真真假假地揮手捂鼻,“嗆死了,香煙味道這麼重——”那神情,仿佛已找到了支持沈家阿婆的確鑿證據,但她話沒再往下說,隻試圖繞過老華往門邊蹭攏來,擺出一副深入攀談的腔勢。

美鵑見狀一陣心焦,忙跟一臉尷尬的老華道了別:“華先生的心意我領了,您慢走,有空來坐。”接著,就是美鵑失禮的摔門聲。

甄伍一身睡衣從臥室快步走出,忙著去收拾餐桌上的煙灰缸。

美鵑顯得憂心忡忡,道:“看來鄰居們起了疑心,怎麼辦?”

“無所謂怎麼辦,過了今晚一切都了結了。”

“今晚?了結什麼了?你以後打算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