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絕殺(2 / 3)

趙鳴一臉陰笑,立在門邊沒有移動位置,道:“沒想到格格也在,正好,等下為這個癟三收屍吧。”說著就從腰間拔出了那把黑亮的手狗,瞄準甄伍,不由分說扣下了扳機……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但也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還有兩個“更加突然”從天而降。一個突然,是裴思格突然從背後不顧一切用力推開甄伍。出膛的子彈與甄伍擦肩而過,刹時間穿透裴思格的右胸,她應聲倒地。還有一個突然,是趙鳴的身後突然出現了啟亮的身影,猛撲上去,將他撲倒在地,手狗也隨之飛拋至床下。

趙鳴如藏教朝聖五體投般趴在地上,驚呆了,還未及他緩過神來,身體已被啟亮重重地壓在了下麵,絲毫動彈不得。甄伍發狂似的爬向裴思格,青筋爆突,目眥欲裂,撕心裂肺般吼叫著她的名字,接著又張牙舞爪地抱起她使勁搖晃。

正與趙鳴角力中的啟亮,也不知是從口眼耳鼻喉的哪一腔裏聲嘶力竭地憋出一句話:“冊那——搖啥搖,快點送醫院!”

甄伍被他一語點醒,沒再遲疑,抱起裴思格衝出門外。外麵正落著傾盆大雨。他一路奔下樓梯,再拚命朝村口方向狂奔,如百米衝刺,一刻也不敢停歇。

一口氣直奔到村口那家店鋪門前,把裴思格放在地上,從她口袋裏取出鑰匙去開車門,然後沒有急著回來抱她進車。因為他看見趙鳴的車子橫在麵前抵得死死的,他得先掃清障礙,估計撞擊產生的顛簸會很大。甄伍開足了小MINI的馬力,去頂趙鳴的SUV。這在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完成的,可今晚不同,老天開眼,大雨把鄉下的爛泥地澆成了一片澤地,濕滑得很。不過5個來回的衝撞,SUV便屈從般閃開了頭。甄伍這才回來抱裴思格上車。裴思格躺在爛泥地裏的時候,周身被淋了一通冷雨,進了車後竟被激醒了過來。

“不能去醫院——不然全完了。”裴思格仰靠在後排座椅上,用盡微弱的氣息說話,一臉痛苦的表情,右肺象是被擊穿了。她全身上下,血水混合著雨水,將原本淺灰色的衣褲連為了一體,殷紅一片。關門熄燈後,血在黑暗中開了閘似的肆意奔流。

“那還能去哪裏?”

甄伍就象一頭背上插滿了標槍的公牛,在這路不路田不田埂不埂的荒郊野外,隻曉得一條直線向前猛衝,全然顧不得去躲避那些無關緊要的障礙,一心隻想快點開上公路。

“亮亮同學那裏——他的腿傷——就在那裏治的。”

“不行——絕對不行!我絕不冒這個險,一定要去大醫院,隻要你沒事,隨便他們來抓我。”

“你忘記了——答應要帶我走的麼?”

“嗯!我一定帶你走,一定!先治好傷。”

裴思格見實在拗不過他,自己也就快連說話的氣力也沒了,隻好跟他做最後的交代。

“去瑞金,美鵑在那裏,明天手術——我不想離她太遠——還有——後備箱裏都是錢,你送我到急診,帶著錢找值班醫生——拉到邊上私下商量,聽見沒?也隻能碰運氣了,希望用錢——能堵住人家嘴巴……”裴思格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後麵幾乎已聽不清在說什麼了。

甄伍急得在車裏大吼大叫:“格格——格格——你不要嚇我啊——不能睡!醒醒啊格格,我求你了——不要睡啊——”可裴思格卻再次昏厥了過去。

……

甄伍帶走了裴思格後,啟亮的心稍安了些,手下也有些鬆懈,一個沒摁住,被趙鳴泥鰍般滑脫,從地上翻身爬起,奪門而逃。啟亮怎麼肯放他走?其實幾個月前跟著甄伍在那印刷廠裏與趙鳴交易,他從背後踹了甄伍那一腳,信號已經相當明確,著實動了殺念,想趁趙鳴不備與甄伍聯手除了他。若不是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那個端著唬人的鋼珠槍突然闖入的壯漢,也許那晚早已解決了這個麻煩。

啟亮也許就是這麼個人,平日裏軟弱無力,事到臨頭了他還真就不懼了,也的的確確下得了狠手,甚至毒手。那些個自憐哀怨的所謂“老實、善良”,於他不過也就是個殼,久而久之倒也可自我催眠,必到大難臨頭時,才能破殼而出。這一點上,甄伍遠不能比。拿槍頂在人家常麗芳的腦門上,最後都能哭得跟劉備似的癱倒在人家的沙發上。至多也就布局殘害個趙寬佑那一型的老頭,事後都還嚇得陽痿不舉。

啟亮腿上有傷,他明白若憑這樣追出去,累死了也追不上。即便追上了,也未必有把握再撲倒他一回。於是先爬到床下去撿趙鳴的那把手狗,回過頭來再追出去……

甄伍的車以開至瑞金醫院門口。車子已經爛得不成樣子,前後保險杠都已脫落,好端端一部MINI,看上去就象是一部微縮版農用拖拉機。他不顧門衛的吆喝阻攔,徑直衝進急診部院內。停車下來,又大叫著衝進急診室。幾分鍾後找來了護士和擔架,將昏迷不醒的裴思格十萬火急抬了進去。他不敢耽擱,打開後備箱,隨意撿了幾捆鈔票塞進旁邊一隻“馬哥孛羅”的麵包袋,直到塞滿為止,返身又衝進急診室大廳。

兩個鍾頭後,甄伍兩手空空從大廳裏緩緩走出,來到了外麵的敞闊地帶。雨勢漸弱,他在空地上孤零零呆立了一會,如泄了氣的皮球似的猛蹲下身去。點上一隻煙,猛抽兩口,卻被雨水打濕,扔掉,雙手借雨水洗麵,仰望垂絲千尺的夜空,久久不舍離去。

裴思格保住了命,但何時蘇醒,未知數。

也許今晚注定是個殺戮之夜。與那MINI後排座上斑斑血跡遙相呼應的,還有那金山海邊腥風血雨的兄弟相殘……

啟亮最終是隔著一道30米開外的柵欄擊中了趙鳴的後腦。此前一刻,他幾乎隻能在絕望中目送那個成功翻越了柵欄的黑影遠逃。因為槍裏隻剩下最後一發子彈,又因為啟亮自知翻不過那道柵欄。他的那條傷腿已經完全麻木,大雨滂沱,腳下泥濘,幾乎無法再拖著它前行,隻能用那條已精疲力竭的支撐腿跳躍到柵欄前,試圖推倒它,卻沒那麼容易。他把整個身體靠上去,那一排倔強的柵欄也不過隻為他傾斜為60度角。整整折騰了好幾分鍾。最後,他終於決定豁出那條傷腿,退後一個助跑,猛衝上去,用整個身體的重量加衝力,將柵欄壓倒成一個15度的緩坡,然後才艱難地爬越過去。

趙鳴頭朝下就那麼趴在爛泥地裏,如羊角風發作般渾身痙攣。啟亮確信擊中了他,卻不確定擊中了哪裏。啟亮索性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身邊,把他身體整個翻轉過來,並將他的頭枕在自己那條好腿上,湊近了仔細去尋那槍傷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