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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同睡一張床的女人臉朝另一側和她姐打電話,剛才應該也是睡懵了才讓她上床下床的沒發現我。
我用最小的動作往床下移動,聽見女人對著電話說:“哎,他不是叫囂著要捉奸麼?我喊他抓,抓,抓個喘喘。”
捉奸?你先別這麼肯定啊小妹妹,我上錯了你的床,就算你本來沒奸現在也有了。
“他咋可能找不到我嘛,我不管躲在哪個邊邊角角,他肯定給我抓出來。”
趁女人側身打電話,我已經把上半身從床上撤下來,現在正在縮回兩條腿。
“哎呀,我走的時候打電話,”女人激烈地說,“他在旁邊偷聽,我故意把這個旅館的名字,房間的號碼強調了一遍。”
身體和腿都順利的落下地,我撿起地上的皮鞋摟在懷裏,往門口爬去。
“我長得像範冰冰又不是我的錯,他為啥子天天說我像狐狸精嘛,人家在我櫃台買東西,和我多說兩句話,他說我勾引人家,我咋個勾引人家了嘛。”
我斷斷續續的聽出個大概,這女的是長得太漂亮,又找了個疑心病晚期的男人,現在正設計向她的男人證明清白。不過我說小妹妹你這是何苦呢?這種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懦夫男人蹬了不就完了嗎?
“笑死人了,反正我安眠藥準備好了,他要是找到我,再跟我鬧,我就把安眠藥吃了。”
真是烈女啊!用生命證明忠貞的人不多見了。我手腳並用爬到門邊,慢慢站起來拿起放在桌上的風衣。
“我跟你開玩笑嘞,我傻呀,咋可能真吃安眠藥嘛。”幸好女人一直是側向床的另一邊打電話,沒發現我,不然跳進硫酸池裏都洗不清了。
我留在房間裏的東西都拿上了,現在就身在門前。
“我才二十多歲,活得好好嘞,哎呀,曉得咯,放心吧,拜拜。”
女人掛了電話,腦袋藏在在被窩裏,沒發現我。留給我的時間不多,必須要趕緊打開門離開這是非之地。
可是手剛搭在門把手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就從門外傳來,不用多想,女人的老公找上門來了。
眼下避無可避,可是要真不躲避就等著跳硫酸池吧!我往門邊一躥,躲進窗簾裏,這裏離門近,隻要那對冤家夫妻注意力稍轉,我就可以趁機從溜出門去。
“砰”的一聲,有人從外麵把門推開了,走進屋裏來,我透過窗簾往外看,我的個乖乖,仿佛看到了一頭待宰的肥豬。
那男人渾身圓得像個球,腆著肥肚子,兩側臉頰上的肉都快垂到第四層下巴上。
“喲,來啦,”剛掛斷電話的女人回頭見到門口的男人,四川話切換成甜甜的普通話,譏誚道,“我說你是神探呢,這麼快就找來啦?啊?”
轉眼一看女人,濃眉大眼鵝蛋臉,還真有點範大美女的韻味。眼前這對男女搭配落差比尼加拉瓜大瀑布還要壯觀,別的不知道,我隻能斷定,前來捉奸的豬頭佬一定很有錢。
女人掀開被子跳下穿,繞到她老公麵前,拍拍他的肥臉,“福爾摩斯啊你?”
“老婆你別誤會,我不是來捉奸的。”豬頭佬看房裏隻有他老婆一個人,鬆了口氣的同時趕緊陪笑臉,全然沒了推開門那種洶洶氣勢,“我就是來看看你,你一個人在外麵我不放心。”
說到最後他哭喪著一張臉,要說他馬上跪下求原諒我都不覺得過分。
“你是該不放心了,”女人估計沒少吃無端懷疑的苦,這會兒就想讓她老公難受,媚笑道,“我這屋裏唱著一大帥哥你知道嗎?又英俊又瀟灑又有錢,關鍵是還有氣質。”
小妹妹我求你別說了,你屋裏真藏著來路不明的男人了你知道不?
“說氣話了不是。”豬頭佬笑著說。
女人收起笑容,“別不要臉啊,誰跟你說氣話呢?”她又揪起豬頭佬的肥耳朵,拉他走到床邊,“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給我看看。”
她不顧豬頭佬殺豬一樣的哀嚎,裝模作樣的大聲呼喚:“奸夫,奸夫,出來啊。”
她老公耳朵吃疼,叫得跟挨了刀子似的,還不忘懇求道:“老婆,小點聲,小點聲。”
女人得理不饒人,正想著各種法子開損,”哎我那奸夫呢?剛才還脫光了衣服跟我躺床上呢,現在咋不見了?”
我咬著牙關,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真想告訴她剛才真的有人和你躺一張床呢,隻是你睡傻了不知道而已。
“老婆,消消氣,哪兒有什麼奸夫?”豬頭佬一張肥臉皺巴著,開始求菩薩似的作揖。
女人已然入了抓奸的戲,非得把她的奸夫找著不可,跑到衣櫃前拉開櫃門,“奸夫,奸夫你在櫃子裏嗎?”
衣櫃裏當然空無一物,女人還不死心,抬起手去拉頂上的櫃子,”奸夫是不是在上麵呢?”
豬頭佬也沒有攔著的意思,上麵的櫃門拉開他還踮起腳往裏看了看,見沒人才安下心,“一般也不會爬那麼高的。”
“那不一定,萬一是隻猴呢?”女人拍拍手,走到衛生間打開裏麵的燈。
“老婆,咱們回家,不鬧了。”豬頭佬借機走過來,眼睛往衛生間裏打量,被女人一把踹了進去。
窄小的衛生間連隻蟑螂的藏不住,豬頭佬環顧了一圈,還低頭去檢查洗手池底下,“哪有人,這裏麵根本就沒人。”
“哦,沒有人,”女人轉過頭,“喲,床底下呢。”
她走到床邊,掀掉被子,嘴裏低聲念叨:“掀開看看床單底下。”
不是,我說小妹妹你差不多得了,你這不是在證明自己的忠貞,而更像是抓你老公的奸情啊!我懷裏抱著全是泥汙的皮鞋,全身僵硬的站在窗簾後,冷汗直往外冒。
從衛生間出來的豬頭佬走過去,真的掀開下麵的床單,“好的,掀開看看。”
女人板起臉,手掌拍在她老公臉上,“可以啊王小寶,叫你掀你還真掀啊?”
自知不占理兒的豬頭佬觸電一樣丟掉床單,在一邊立正站好,“那我就不掀了。”
“你不掀哪兒行啊,你不掀怎麼能證明的清白呢?”女人揚揚手指,“掀開,掀開。”
“老婆,我到底是掀還是不掀呢?”豬頭佬快要哭出來。
“你掀不掀?”女人兩手叉腰脅迫道,“不掀我吃安眠藥了啊!”
一句話說完轉身就去床頭拿藥品,豬頭男連忙攔住她,“哎,我掀,我掀。”
他肥臉上帶著不易察覺的得色掀開床單,還自作主張地抬起床板,”你看,沒有,什麼也沒有。”
看到這裏我請容許我收回剛才的推論,豬頭佬不一定很有錢,他和他的“犯病病”真是天生一對,誰也沒找錯誰,這倆活寶要是能上春晚舞台一定能演一出精彩的小品,力壓馮鞏牛群趙本山都不在話下。
女人撩撩遮在眼前的頭發,忽然一指門邊,“喲,在那兒呢!”
“哎呀哪兒?”豬頭佬跟著緊張起來,往旁邊一看,臉上的肥肉鬆弛下來,“嘿嘿,開玩笑。”
女人還不肯罷休,“窗簾後麵呢!”
說完,她向著我這邊走來,豬頭佬在她身後放下床板,“哎呀老婆,你就歇一會兒吧。”
小妹妹你就要踩著地雷了知道不?
她走過去一把拉開我旁邊那扇窗戶的窗簾,還假裝在窗台上找了一會兒,豬頭佬到她身邊懇求,找到空隙往窗外望,見外麵沒有陽台,這才更起勁地哄老婆。
躲在這邊的我和他們隻隔了一個電視櫃,必須得想辦法轉移,可是房間就這麼大,我現在跑出門去不被抓住才怪了。
“那邊還有條窗簾。”女人說著真朝我這邊走來,我立時有種定時炸彈要倒數到最後三秒的感覺。
所幸豬頭佬在電視櫃前終於攔住了抓奸抓到亢奮的老婆,倆人在櫃子前停下腳步,女人抱起手臂,似要看她老公有什麼表示。
“我錯怪你了,我錯怪你了。”豬頭佬又是作揖又是自扇耳光,下手還真重,啪啪的響,“我錯怪你了,我不是人,你是清白的。”
女人見自己的老公都開始自殘了,露出一絲心軟的神情。
我從他們身後的窗簾下慢慢移出來,從外往內推的房門背後還有能立下一個人的窄小空間,我轉移到門後去,等會兒這倆小品演員直接走出門,有很大概率不會發現藏在門後的我。
如意算盤還沒打完,立在門後的一杆衣帽架就把算盤砸碎了。
門和牆角形成一截三棱柱空間,很小,我和衣帽架擠在一塊兒根本不夠站。
“不要那麼早就下定論嘛,”女人揮揮手,“這個簾兒都沒看,你怎麼知道我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