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洗完澡，我感覺自己終於能見人了，穿著浴袍，我來到廚房，美麗正在水池邊清洗剛買回來的水果。
“咱媽去哪兒了？”我用閑聊的口吻問。
“上王姐家串門去了。”美麗的長發遮住她側臉，讓我看不清她的眼睛。
“那個，你還好吧？”
美麗抬起頭來看我，笑了，“你怎麼了成功？沒事兒吧？誒，你這臉怎麼了？”
我擺擺手，“沒事兒，撞了……撞了一下。”
“怎麼這麼不小心？”
我咬咬牙，硬著頭皮問道：“這兩天家裏有沒有什麼客人來過？”
美麗想了想，回道：“嗯，昨天王姐過來拜年，怎麼了？”
“沒，沒事兒。”
“成功，這兩天年關，咱們這兒的治安不太好，”美麗又低下頭去洗水果，長發重新擋住她的眼睛，“昨天我帶著果果出去買東西的時候，有個長得挺漂亮的年輕女孩一直跟著我，我裝作沒看見，她就跟了我一路。”
美麗撩開臉側的頭發，眼睛轉向我淡淡地一笑，“你說她會不會是騙子什麼的？”
我感覺全身如墜冰窟，無意識中隻能順著她的話說，“有可能，以後還是小心點。”
“我覺得也是，”美麗遞過來一個蘋果，“我給你發了果果的很多照片，打開手機看看吧。”
我回到房間，拿出早就沒電的蘋果手機，連上充電器，一分鍾後屏幕亮起，要求輸入密碼的提示跳出來，我的手指在鍵盤上跳躍，輸入美麗手機號的後六位。
屏鎖解開了，收到彩信的提示一個接一個地跳出來，都是美麗給我發的照片，可愛的果果在照片裏擺出各種姿勢。
最後收到的是一封電子郵件，裏麵沒有別的，隻有一個音頻文件。
下載完畢，打開，我舉起手機放到耳邊。
那是我最後一次聽到曼妮的聲音。
“成功，當你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我想，我們已經分手了，對不起，對不起，原諒我這麼任性。記得我說過我等不及了，一分一秒我都等不下去，我做夢你早點離婚，早點娶我。但是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開始動搖了，我曾經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女人，但看到她之後我才知道是我隻是個幼稚的女孩……
“我曾經以為我能當一個好母親，我多麼希望我是真的懷孕了，多麼希望對你開的那個玩笑是真的，可是看著她接莎莎放學回家的樣子，我才明白我根本無力承擔起一個人母應盡的責任，更不懂母親這兩個字的含義……
“記得我答應過你，我會照顧好你的父母，去盡一個媳婦應盡的孝道，但看到她和你媽媽在一起的那種溫馨，那種隻有母女間才有的親切，我想起我連自己的父母都照顧不好，又有什麼資格去照顧你的父母？
“她很美，雖然我比她年輕，我比她更有活力，但是我不得不承認她很美。可是成功，我不甘心，我說出了一切，她居然那麼平靜，她告訴我她愛你，她也曾想到過會有這麼一天，但是她卻說愛不是枷鎖，她尊重你的一切決定，那一刻我知道，我輸了……輸的很徹底……比起她對你的愛，我什麼都不是。
“我不是不死心，是死不了心，因為真心離傷心太近。你不用擔心我，我沒有什麼過不去，隻是再也回不去。
“成功，謝謝你陪在我身邊的這些日子，讓我像活在童話中的公主。隻是現在童話已經結束，遺忘或許才是一種幸福。你有一個好妻子，珍惜她才是你的幸福……放心，我不恨你……我隻恨我自己……愛你的嘻羊羊。”
曼妮的聲音消失在細細的電流聲裏，我摁下重放，又聽了一遍，第二遍播放結束，我才按出菜單選項，手指停在“刪除”兩個字上。
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平靜地微笑著，應該有吧。
我咬了一口蘋果，按下“刪除”。
嗯，蘋果很甜。
2
美麗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走進房間的，她站在我身後，沒有說話。我忽然想起什麼，放下咬了一半的蘋果拿起錢包，從裏麵拿出美麗的照片，還有那張小小的驗孕試紙。
美麗看到試紙，失笑道：“我剛懷上果果時驗的這張試紙在你錢包裏放了快有八年了吧，你也不嫌害臊的。”
“嗯，”我的嗓子有點哽，“就是這小玩意兒，讓我做了這輩子最成功的一件事情。”
美麗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我起身抱住她，淚水滾滾而落。
“對不起，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
美麗輕輕拍著我的肩膀，在我耳邊輕聲道：“不管怎麼樣，回家就好。”
當天晚上我給公司董事會發去電子郵件，以很鄭重的語氣向公司請了一個月的長假，快有八年了，這是我第一次主動提出休假，猜想看到請假書的董事一定會誤以為收到一封垃圾郵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