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綿綿,潤物細無聲。
紀流蘇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整個人都沒有了重量,如同孤魂般飄蕩,直到透過睫毛上沾著水珠,抬頭看見林宅二字。
她竟,來到了這裏。
束起的頭發濕漉漉地垂下,讓她覺得頭腦特別的沉。
轉身打算離開,忽而發現遠處站著熟悉的人影。
是林樂兒。
紀流蘇麵無表情地看著遠方,和她擦肩而過,林樂兒卻突然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流蘇,我錯了!”
她頓了頓腳步,隻是冷漠地盯著,沒有說話。
“傅景天不是人!他真的不是人!”林樂兒哭聲淒涼,“他和林巧柔所做的一切都被我聽到了,我居然一直被蒙在鼓裏,還癡心地認定傅景天是個好將軍,我真是瞎了眼!”
說著,林巧柔狠狠地揚起手,甩了自己一巴掌,哽咽道:“這一巴掌,是我欠你的。”
啪!
“這一掌,還是我欠你的。”
啪!啪!啪!
每一個力度都是毫無保留地,十下之後,她的臉頰已經變得臃腫。
紀流蘇睫毛顫了顫,彎下腰,捏住她的手腕,清冷道:“夠了,你回去吧。”
她現在心很亂,沒辦法分析她的真假。
林樂兒忽而掏出一封信,上麵寫著兩個大字:休書。
“這是我向傅景天要的,如今的我,還能去哪裏?”
“讓徐楓收留你吧。”紀流蘇轉身離開,免得自己一個心軟,便留住了她。
半夜,她喊了輛馬車,駛到郡王府門口。
舉起沉重的手臂,叩響了門扉的圓環,很快便有人前來開門,認出紀流蘇來。
“沒想到你還敢來!”下人立刻來攔住她,派人稟告許夫人。
她懶得和他們計較,隻是靜靜地凝視著黑得低沉的天空,低喃:“今晚的月亮呢?”
“沒有月亮了,因為今晚會有人送葬!”許夫人徐徐趕來,冷哼一聲。
聽見動靜的君哲立刻跑了過來:“母親,住手!”
“我還沒動手你就這麼著急!”
君哲有了上次的案例,這次是警惕地擋在紀流蘇麵前,“母親,是我叫她過來的。”
走回房間的路上,君哲察覺到她失魂落魄的神情,不禁蹙眉:“大半夜的這麼死人樣,不知道的又以為本王欺民了!”
“君哲,你知道廷尉嗎?”她聲音有些顫抖。
“嗬,墨子染的事情本王不想知道。”
她一驚,猛地拽住他的衣領,情緒有些失控,“你竟然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說廷尉很危險的是你,為什麼沒叫我遠離墨子染!”
君哲不滿被質問,“本王也是不久前才認出來的,再說了,你不是早就知道嗎,所以才問你接近本王的目的!”
紀流蘇身子晃了晃,無力地靠在樹幹上。
她曾以為墨子染不是皇上就好了,卻漏了一點,皇上身邊有很多輔助他的官僚!
她可笑的愛情,就那麼不顧一切地浪費在自己敵人身上!
“喂,你今晚過來,是給本王答複的吧?”君哲還等著她教自己武功。
“嗯,明日就隨我指證傅景天。”
紀流蘇獨自回房,眼睛微紅。
足足一夜,未眠。
心事無人可說,隻能爛在心裏。
如果夏衍在身旁就好了。
翌日,紀流蘇早早在君哲門口等候,許夫人經過時,目光銳利地看著她,咬牙切齒。
“我不會讓你傷害哲兒的。”
“子不教,母之過。”她冷冷地吐出一句話。
君哲很快便推門走出來,瞧著生氣的母親,不禁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掌:“母親,哲兒昨夜不是解釋過了嗎,哲兒想自己做郡王,不會有事的。”
“你……可知清官難做!”
“難就寧願做貪官嗎?”紀流蘇忍不住嘲諷起來,“做人也難,是不是要自殺啊!”
“你吃火藥啊!竟然敢這樣和我說話!”許夫人瞪著她。
“走。”紀流蘇拉著君哲,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外。
兩人上了馬車,準備去官府。
路上,她麵無表情地凝視著窗外的風景,一句話都不說。
“本王肯指證你怎麼一點都不高興!”君哲不悅,這個女人從昨晚開始就變了個人似的。
是啊,終於可以對付傅景天了,她卻沒有半點的喜悅感。
忽而,四周傳來吵雜的議論聲,君哲好奇地探出頭,卻看不清人群中的是什麼,立刻喊停了馬車,跳了下去。
“發生什麼事了,給本王讓開!”
眾人一聽是郡王,連忙讓出一條道。
紀流蘇托著下巴看去,驀地一怔。
竟是又是林樂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