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大結局(2):心字石前許前願(1 / 3)

宜城人民醫院。

病房裏,宋清柔在說完結婚的決定後,再次沉睡。

體溫從正常燒到39度,又降至35度多,整個晚上一直升升降降的,雲少寧都沒敢睡,一直到早上,太陽升起時,她的體溫終於終於穩定了。

雲少寧也跟著長長鬆了口氣:她發燒的這幾天,他特別擔心。

如果早知道去烈士陵園,拿遺書刺激她的代價,會這樣的高低燒,他絕對不會逼她。

真的不會。

看著她蒼白的臉色,他擰了擰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去洗手台洗了臉後,感覺困意減輕了些,拿手機撥給千裏之外的老吳。

所追問的,隻有一個答案,“吳少校,你給我的遺書,究竟寫了些什麼?”

站在窗台前,雲少寧最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這件事,甚至很是後悔,為什麼就這樣君子的,沒在給她前,偷偷打開看看內容。

然而對這個問題,老吳在電話那頭也是搖頭。

他說,“雲先生,因為他兵種的特殊性,每次執行特別任務前,都會留下這麼一封遺書,這是他特別交待的,這麼些年了,小宋的經曆我也看在眼裏,想著這或許是最好的時機,所以才會把它交給你。在此之前,對於遺書的內容,除少尉自己,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好吧!”也就是說,在烈士陵園,她看過並撕毀後,這世上也再沒有第二個人了。

掛了電話後,雲少寧拿毛巾,幫宋清柔做了簡單的清理後,坐在病床前,守著守著,也睡著了。

其實宋清柔再昏迷後,依舊沉溺在同樣的夢裏。

夢中的場景好像不是烈士陵園,而是回到了海城的高架橋。

回到少尉跳水救人前的一刻,褪去了軍裝的他,還是穿著簡單的藍牛仔、白T恤,用她熟悉的嗓音和眼神,更鮮明的說著遺書裏的內容。

那時,兩旁的車輛和水裏的呼叫,仿佛瞬間變得虛無,整座橋上,隻剩她和少尉在對視。

他說:小宋同學,當你看到這封遺書的時候,我一定已經不在這個世上,沒有我的日子,想來你應該會很難過,甚至有想過要陪我一起去。

畢竟你是那麼善良,一定會這樣想的。

該從哪裏說起呢,好吧,就從我的名字說起吧,一直以來,你總是問我:教官,你叫什麼名字,總不能以後見麵都要少尉,教官的叫吧!

當時我開玩笑的說:就叫少尉。

是啊,真是奇怪,怎麼會有人喜歡被稱作軍銜,而非自己的名字。

傻姑娘,事實上我並非多在意權勢,而是這個名字,對你來說,是一場災難:我姓陳。

看吧,剛說到姓,你就錯愕了?

不錯,我是梅月爾的侄子,陳建軍。一個很普通的名字,從小就有一個軍人夢的男人。

之所以在你入學期間,那樣嚴厲的針對你,因為你和宋一海的關係——據了解,宋一海夫妻沒有子女,他們就算收養你,又怎麼會對你如此上心?

我姑姑梅月爾,是小的時候被人販子拐走的,這些年,我們一起在查線索,等我們查到大約地址,趕過去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收養她的梅村。

聽說姑姑還是帶著女兒離開的,當時我懷疑,你就是我姑姑與宋一海的私生女。

而宋一海之所以不敢認你的原因,也是因為他的官運:一旦他認了你,就說明他的私生活很亂,就算不開除黨籍,仕途也會受到影響。

也因此,我才會在你剛畢業,就提出想見家長。

聰明的姑娘,看到這裏,你該明白了吧,我見宋一海的目的,不是因為愛你,更不是以你男朋友的身份,而是以侄子,一個替姑姑報不平的侄子。

這一刻,你一定會質問我:我們過去的甜蜜,都是假的?

不,我可以告訴你,不是假的。是個笑話!試想,在我猜到你有可能是姑姑的女兒,作為姑姑侄子的我,又怎麼可能喜歡上自己的堂-妹?

曾經我答應過你,見過家長後,就會告訴你名字,並帶你回老家。

現在我可以告訴你,這個家是指我姑姑真正的家,而帶你回去也是指認祖歸宗,至於我的名字,也是我們關係的終結。

傻姑娘,就那麼聽我的?

不讓你打聽,就當真傻到不去打聽我的名字?

一顆心撲上來,撲的是自己的堂-哥,都不知道?

嗬嗬……嗬嗬嗬……

“嗬——”這算什麼遺書,這也叫遺書嗎?

宋清柔瞪著眼睛,弄不清這一刻是現實還是夢,耳畔一直徘徊的,是遺書裏那一個個原本沒有任何生命力的字體,用屬於少尉的聲音給鮮活了。

特別是最後的那幾聲‘嗬’,更諷刺的回蕩在她的腦海裏。

這樣的真像,這樣的遺書,當真是讓她欲哭無淚,想要找個地方質問,找誰發泄都不能。

呼氣,深氣,再呼氣……,就這樣,宋清柔用了很長的時間,才重新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把這幾天渾渾噩噩的片斷,以冷靜的心態封存。

起身下床時,她才注意到:雲少寧,這隻呆瓜,竟然還在。

他竟然一直沒走,一直都在陪著她!

瞧著他趴在床邊,睡得這樣深沉,她很輕巧的拿了他的外套蓋上,來到窗台前,遙望遠方的時候,夢境裏的一切,又一次紛亂了——

按少尉遺書裏的說辭,他是梅月爾的侄子,所以這裏也是梅月爾真正的故鄉。

他們所有的交集,完全是:他錯以為,她是宋夏。

從而,屬於他們之間的——無關愛情,更不會有婚姻,諾言也成空。

想到這裏,宋清柔痛苦的閉了閉眼,也是直到現在,她才後知後覺的明白,為什麼當初,在她捧著他的骨灰回宜城時,他的親人會罵她:

——-滾,不要再來,再不要出現在他墓前,因為你根本就不配!

——-告訴你,就算我們建軍活著,你們也根本就不可能,你給我聽好了,我們建軍這一輩子,娶誰都可以,就是不能娶你!!

——-不要臉,你怎麼還來?為什麼不去死,為什麼要出生?就是因為你,害死了你-媽媽,又害死了我們的建軍,你就是個孽種,我們陳家不要你這樣的掃把星!你就是個不詳的人,克父克母克兄弟克姐妹,你現在馬上給我滾!

原來他們所提及‘你-媽媽’是這樣的。

原來他們對她的恨,不單單是因為他的死。

原來他們口中所謂的‘孽種’,竟是這樣而來的。

原來的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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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窗台前,宋清柔五指捂著臉,即使不想承認,可遙遠的記憶裏,還是掩蓋不了她是笑話的事實!

不錯,她這個人對他來說,就是個笑話。

而他們之間的種種,也的的確確是一場錯遇,一場諷刺的,可笑的,欲哭無淚的笑話。

眼淚打濕眼框的時候,宋清柔深深吸了口氣:她不能哭,她不要哭!

憑什麼軟弱給他人看?

軟弱了,他們就不會再視你為笑話?

軟弱了,就不會再有諷刺和痛苦?就能換回歡笑?

怎麼可能!

宋清柔仰頭,高高的仰頭,想要把所有軟弱的淚水逼回去,這時肩頭一沉,跟著被一件含有薄荷清香的外套,溫暖的包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