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癡男愛女心(2 / 2)

六波帝君低頭輕笑,輕輕吩咐:“你們隨意吧,無須顧忌我。”

一聽這話,本就比較隨意的氣氛變得更加放鬆,大師姐在與五師兄飲酒談詩,四師姐在和二師兄劃拳拚酒,本來二師兄有意叫上千裏,可看著千裏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便知趣的住了口,專心與四師姐劃拳。一時之間晚宴的樓閣之上飄散著一股悠然的閑散之意,襯著牙尖似的明月,卻又讓人覺得這些喧囂歡暢的年輕笑聲中隱隱雜著一絲絲的鬱鬱之情,實在是美景美景,妙哉妙哉。

沮吳房中。

沮吳房中擺設本就不多,雖說是平山大公子卻無法從這些擺設上瞧出幾分特例,這完全是沮吳自己的意思。他喜靜,自認為沒有任何外力能夠影響他的內心,從小便是這樣。他度過的短短四千多年之中,有許許多多的長輩們誇讚過他,說他是仙界中難得帶有英武之氣的小輩,還有輩分極高的尊神淺淺透露過“沮吳若為天帝的後輩,定會是下屆天帝的首選”之意,這對普通小仙來說便是莫大的榮耀了,可沮吳恍若不聞。

沮吳便是從這些誇讚中趟過來的,連衫角都沒有沾濕過,可這次,他竟然滑倒在了這個名叫千裏的小丫頭手中,似乎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哪怕目睹三千年前的大難時;哪怕出戰荒漠丟了半條命時;哪怕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從一個伶俐賢淑的婦人變成如今的樣子……沮吳從沒大動過心神。可偏偏在昨日看見千裏和欽原在竹林裏談天時;今日在留春宴上欽原站出來維護千裏時,他的心分明是那樣難過,那樣不適,恨不得一氣之下轉身離去不再看這場鬧劇,可卻舍不得……

他舍不得……

沮吳壓抑的低吼,一掌拍到夜裏冰冷的牆壁上,牆壁立刻化石為末,撲撲簌簌的落了一地。沮吳狠狠壓著自己的頭,雙眼無神,喃喃的似在提醒自己:“記住你想要的……”

漆吳山山林中。

欽原拎著一個酒壇子在空無一人的山林中暢飲。

山林那麼大,為何能如此肯定這林子空無一人?因為漆吳山中本異獸頗多,但欽原占了這山頭之後便施展無邊法力,將這些凶猛異獸驅逐到了東邊一個不大的山林裏,並叮囑山中各仙精勿要前往那裏。所以莫說是晚上,就算是青天白日裏,這林子照樣是不見人影的。

不過欽原選這裏也是看上了這裏的清淨,蟲鳴拂草聲實在宜人。欽原倚靠在一棵粗壯的嵩楊樹下,單手高高拎起酒壇,稀裏嘩啦的往臉上潑去,足足三斤的瓊釀竟然片刻就被他倒了個幹淨,雖說也張著口喝,但是估計實實在在下肚了的酒也不過三兩。

倒完了酒,欽原的頭發與衣衫都已經濕了大半,他卻渾不在意,神色溫柔地望著鬼氣森森的山林深處,如同望著最美好的愛人。

誰知這酒味散的極快,不出半盞茶的功夫,已經有一狗頭虎身的凶惡怪獸聞著味道尋來,在距離欽原不足百步時,開始逐漸減慢速度,生怕驚醒了這難得的獵物。

本來以欽原的道行,有異物在千步之外欽原就會有所察覺可今晚不知怎的,那怪獸已距離他不足十步,欽原還是一動不動。

怪獸漸漸露出了鋒利的獠牙,認為這已是到手的晚飯了,再無所顧忌飛身竄到欽原眼前,和他對峙著。可欽原隻是稍稍抬了抬眼皮,似乎還輕輕笑了一聲,隨後便不再瞧他,獨自出神去了。

怪獸大驚大怒,它雖隻是小小異獸,但也是異獸中的翹楚,從沒見過如此輕視自己的仙人,還是個年紀輕輕的少年,登時眼睛一紅,撲向了欽原。

平山中。

枯坐了半晌,幾位師兄師姐似乎興致不減,依舊喝酒談天,玩得不亦樂乎。千裏瞧著他們眼暈,無意中瞟向了師傅,卻仔細地發現師傅眼角竟然有淚,表情是極其壓抑。千裏大驚,平日裏對徒弟們寬威並濟的師傅,竟然在徒兒們麵前如此失態,實在是不可思議,可是千裏今日,實在是沒有心情在探求別人的事情了,遂輕聲向師傅告了退,獨自回了臥房。

千裏的臥室極靠近桃李廊後門,可從後門出去便是出山,所以若要回房,千裏要路過很多臥房。本來千裏無心看景,像是趕著去哪的樣子急急朝自己臥房走去,可路過沮吳臥房時千裏還是狠狠站住了腳,在禮儀和內心中掙紮著要不要偷看一下沮吳在房裏做些什麼,最後還是內心占了上風,千裏衝著沮吳房中探頭探腦幾次,還是什麼都沒看見,於是隻得無奈的緩步走回自己房去。

眼瞅著快到了臥房門口,忽然前方一隻疾飛的小禽一頭紮進了千裏的懷中,嚇得千裏輕聲尖叫,待緩過神來,才看清,是羅羅鳥。

千裏疑道:“這麼晚了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