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聽後,臉色一下子變得比裝病時還要蒼白,簡直是慘白,連手中的包袱跌下雲頭都沒有感覺,恐怕若不是阿碳有四隻小腿,緊緊攀著千裏的小臂,恐怕也已經同包袱的下場差不多了,嚇得阿碳拚命咬住千裏衣角,死死不鬆口。
方倚晃晃千裏,歎息著說:“學了這麼久的道,怎粗心大意性子還是不減分毫,剛剛跟你說的是前半部,後半部還沒說呢。”
千裏如夢初醒,緊著問:“那你倒是快說啊,愈發女兒氣!”
方倚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大致解釋了下:“天帝倒是沒動怒,反倒覺得西方的肥遺族仗著本族人丁興旺、法術高強,便敢如此威脅仙界,實屬逆反。天帝便派欽原率領仙兵神將討伐肥遺族,不出七日便把肥遺族滅了個幹淨,算作大功。這些是大多仙人聽到的版本,說是肥遺族挑釁在先,仙界才出兵鎮壓,實際上先出手的是仙界的欽原帝君。”
經方倚這麼一說,千裏才放下了心,隨手把阿碳化了玉墜子,安心準備去凡界遊玩了。方倚心下感歎:不是思慕沮吳嘛,怎麼對欽原的事情如此上心啊。女兒家的心思不易懂啊……
漆吳山中。
“帝君大傷未愈還是臥床休息吧,不要再作畫了。”伺候欽原最久的小廝勸道。欽原不理會,依舊強撐著身子站起來,用極其緩慢的步子走到書案前,淡淡吩咐:“磨墨。”語氣雖虛,可威勢猶在,小廝自知勸說不得,便歎了口氣,趕忙幫著磨墨了。
一幅畫,做了很久。欽原手上無力,幾次誤滴了幾滴在畫上,他也不惱,默默把弄髒了的畫撕掉,重新再做,就這麼來來回回了十數次,才做好一幅丹青。那是一個柔弱的女子,垂頭歪坐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上,裙裾幾乎鋪滿了半個巨石,女子手中捏著一縷秀發,雖看不清摸樣如何,但能從半張白皙中透著微紅的臉頰上看出,一定為絕世佳人,就連細小的女子眼波,都被刻畫的淋漓盡致。畫好之後,欽原輕輕抹去頭上幾滴清汗,再次舉筆題詞——“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寫完,慘淡一笑,昏厥了過去。
待小廝仙婢們手忙腳亂的把欽原扶到床榻上,有的忙著去取魂池丹,有的小心翼翼的收起那副精致的畫作,生怕誰一時手誤弄損了它。
好容易欽原沒了大礙,最年長的小廝安排平日裏手下最得力的小廝、仙婢守在欽原房外,他倆趁著四下無人,小聲閑聊起來。
“帝君也真是倒黴,一月前不知怎的招來了一身傷,還沒好利索,又招來了肥遺族的長公主,再帶兵出戰,不倒下才怪呢。”一個瘦高個小廝感歎。
一模樣和聲音一樣尖利的仙婢不以為然道:“我瞧那肥遺公主才倒黴呢,思慕了帝君一千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提親,卻遭到拒絕,還被心愛之人一刃捅死了,她才是倒黴呢。”
瘦高個白她一眼:“他那是活該!帝君拒絕門親事算什麼,聽說帝君遇到遙止女君之前,拒絕的親事能圍著咱漆吳山站半圈,也沒看別家女仙怎麼著啊,怎麼就她如此不懂規矩,闖進咱帝君的臥房開始砸東西,竟然撕了帝君保存了三千多年的遙止女君的畫像,這不是找死嗎!”
仙婢被厥的說不出話來,那也底氣不足的反駁:“可她畢竟是個女子啊,怎麼都不至於死啊。”
瘦高個竊笑,語氣驕傲道:“誰讓它肥遺族不懂規矩,犯了帝君的大忌呢,時候竟然還放話要跟咱們漆吳山開戰,虧得天帝大人行事端正,派了帝君親自去滅它肥遺小族,還記了帝君的功。就算她不死在這裏,也會死在自己家中了。”
仙婢撅著嘴巴,使勁“哼”了一聲,扭頭不再理瘦高個,瘦高個也自知和她話不投機,不再言語,自顧自發呆去了。
整個大殿都籠罩進了深深的沉默,如同那副精致畫像中的沉默女子一般。
欲罷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