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摸探行了五分鍾左右,盡頭卻是一堵石壁,皆是死路。
“該死!那端木秦是在耍我們嗎?”何代以憤憤地一拳砸向石壁,毫不意外聽到一陣混沌的回聲,可天初鈺卻是動動耳尖,麵上掠過一絲了然。
隻見他緩緩上前,隨意想扯開何代以,他沒想暴露身手便隻用了尋常力道,卻不料何代以下盤紮實一個扯不動餘勁上來,來不及防備一屁股跌在地上驚起一陣塵土,被困在裏麵嗆得直咳嗽,一個原本粉雕玉飾的人兒一下子變得灰頭土臉,好不狼狽。
暗道了驟然響起毫不掩飾的笑聲,不過司空安倒沒那麼不厚道,蹲下身子忙取出手帕幫他擦臉,不一會兒又露出原本的雪色皮膚來。
天初鈺感覺到臉上的溫柔擦拭,有些被人當作孩子般對待的別扭,卻也沒表露在外,隻乖乖由他扶著起來,然後第一次認真打量著眼前溫潤如玉的人。
他有著一雙劍眉,卻從不顯料峭,尾部撚著一貫柔和,劍眉之下一雙桃花眼滿是風情,卻是含斂溫雅,不輕易流露瑰麗,鼻梁挺直有點西方人的輕微駝峰鼻,唇瓣微薄,微微輕彎時卻是秀美好看,輕易之間勾人心智。秀美而清雅,宛若夏蓮。
天初鈺越是細看,便越覺得那眉眼唇鼻越與另一人重疊,不知覺輕聲開口:“你和她很像。”
收回手帕的手一滯,司空安隱在橙黃燭光中的眼波輕晃,水霧之中有陰戾一閃而逝,回過頭來卻是淺淺一笑,眉目清澈不染汙濁,幹淨而坦蕩,可握緊的拳頭卻是指甲陷進肉中,骨節瀕亡般地泛白,聲音斂著一絲不易讓人覺察的輕微戰栗:“是嗎,許是從小一起長大,難免有些行徑相似,這裏光線昏暗,你也許看錯也說不定。”
覺察他語氣中的慍怒波瀾,天初鈺故意惡劣一笑:“我又沒說是誰,你是在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驟然間洞內溫度下降,一道淩厲如劃破水麵月刀的眼神落在天初鈺身上,那種眼神,像是被窺探到了自己都不願承認麵對的禁忌一般,想要把那人碾碎口口咽下不留渣的狠辣決絕,是性子溫和的司空安身上從未出現過的。
天初鈺全身神經猛然繃緊,手下已然運氣,目光灼灼緊盯著司空安,隻待他一動手便瞬時發出,伺機待發地準備著。
可,那道戾氣卻在頃刻間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無跡可尋彌散在空氣中,令天初鈺不知覺一愣。
司空安已恢複常態,眼眸中的混沌盡數散去,一片清明剔透,溫雅起身將帕子放入口袋,不再看他。
沒有一人覺察到他們二人之間的這場交鋒,剛才一觸即發的對峙仿佛從未出現過。
天初鈺沉臉起身,幹淨利落地拍拍身上塵土,眼珠直轉心裏算盤打得直響。
司空安這人,他向來看不透他的真正心思,根本不能像其他人一般輕易窺探到內心想法,所以在當初初次見麵覺察他的厲害後,他便想不留餘力將他的翅膀碾碎。
二人的交戰是在初二那年,天初鈺十二,司空安十五,卻是以天初鈺險勝收尾,且挑斷了司空安左腕手筋,但到底是與他一架打出來高手間的兮兮相惜,天初鈺最終難得沒廢了他,不過二人卻是自此再未見麵。
不料時光湊巧,又叫他倆在高中遇上,而司空安兩年過去似乎看起來比當初越發深不可測,眼眸深處也不顯露自己情緒,左腕手筋也已然接好,恢複如初。
可天初鈺卻再沒貿然動手,他不清楚他如今的實力,絕不做虧本買賣,但是現在,不同了。
邪邪一笑,天初鈺看向司空安挺拔如竹的背影,眼眸中斂著詭譎。
司空安,你的弱點我找到了,這盤棋,你輸定了。
猛地身子一怔,腦中掠過那人抱住自己時那融化寒冰的溫度,堅固如鐵的心卻在輕輕鬆動,再沒有當初做任何事都能狠下心來的果決。
一股暖流自回憶而來,誘人沉醉。
他的弱點,又何嚐不是自己的呢。
自己真的就能做到在最後一刻狠心嗎?
天初鈺望著石壁,眼眸一眨顯露茫然,複而又咬牙切齒,像是在怨自己又似在怨別人。
當初就知道,留著她必然是個禍害!
林淩,你當真是個意外中的禍害存在。
我到底會被你影響成什麼樣呢?
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