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兩點多鍾,整個賓館靜靜的。
我躺下不久,聽到床下發出一種窸窸窣窣的聲音。我用腳跟,嗵!嗵!敲了兩下床板,那響聲被遏製了。僅僅是被遏製了兩三分鍾,床下又那樣響起來。討厭!我又用腳跟嗵!嗵!嗵!使勁捶了幾下。聽聽,響聲沒有了。睡吧,在火車上,幾天都沒睡過個好覺。才閉上眼一會,床下又有了響聲。氣的我!開燈看看,床下那兩隻穿山甲還蜷在那兒。這一公一母兩隻穿山甲,是臨從雲南回來時,山裏買的。賣主說,他為了逮這兩隻穿山甲,整整在山裏守了四五夜。說這小東西賊刁,先是逮住公的,第二天,母的出來找公的,才逮住第二隻。
聽說大酒店裏,一隻都賣上千塊的。吃了能治百病。不能補腎壯陽。我望著兩隻鐵團兒一般的穿山甲,心裏有些瑟栗,不知這滿身如此堅硬的鱗片,怎樣才能殺死它?又怎樣吃下去?現在的人,想著吃的東西真多,到底還有哪些東西,人沒想到吃?有一天,地球上的東西都完了,人,還能吃些什麼呢?
看了一會,我又上床睡。沒等睡著,床下又有了動靜,好像有幾隻老鼠在動。我又翻身下床,準備把那兩隻綁著的穿山甲拖出來,放到對麵的寫字台下,讓老鼠找不著。我拖出來一看,兩隻綁得結結實實的穿山甲,忽然隻剩下一隻。咋逃了一隻?我就到處找,哪兒也沒有。不可能是老鼠吃了,老鼠吃了,地上也該有血跡,肯定是跑了。再看看那根新尼龍繩,明顯是被啃斷的。
到底誰啃斷了繩子?穿山甲本身不可能啃著,它的頭,一直緊緊地蜷在尾巴裏,基本成球形在綁著,嘴伸不出來。是老鼠啃的?老鼠為什麼不吃了它,而要啃那繩子呢?我陡生好奇,一點睡意也沒有。就把床頭燈留著,看看這些該死的老鼠,今晚到底是如何行動。
靜靜地,沒多一會,一隻灰褐色大老鼠,踮著四蹄,一竄,溜到寫字台下,就狠啃綁在那隻穿山甲身上尼龍繩。一會兒,又有另一隻老鼠竄過來幫著啃。啃著啃著,繩子就鬆開了。穿山甲發覺繩子鬆動,猛地掙出身,一溜,竄上牆,從敞開的窗戶偷出去。接著,兩隻老鼠也溜不見了。我這才明白過來,剛才那隻穿山甲是如何逃走的。
這一切,似乎就在一眨眼工夫就消逝了,形同《水滸傳》中劫法場,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