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人,害哪都不要害腳,嗬嗬嗬!疼的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門診上今天是個女醫生,嘴上蒙著大口罩,眼對我撲了一下,說:“害腳?害腳好事,別人想害還害不成哩。”
這話疼我還是挖我呢?我狠狠地對她看看——天!武花芳!她調門診來啦?
這娘們,上大學前,好者跟她吹了,否則,這張刀子嘴,整天刮刮的,受得了嗎?一氣,腳更疼,疼得光在地上亂擺活。我裝著從來不認識她,將掛號單往她跟前推推。
她看也不看,自顧跟別人說話。
我實在熬不住了,說:“醫生疼死了!給看看吧!”
她馬上把眼往上一輪,然後慢慢地說:“醫生疼死了,誰還來給你看?”
這女人!活該我今天栽她手上。忍氣吞聲地說:“不,我腳疼死了,請你給開點藥吧。”
“等一等,我也沒閑著。”
我看她就是閑著,跟前已經沒有病人,坐那,慢慢往柴棒上裹藥棉球,裹得那樣從容,那樣旁若無人。我看她那一對挖人的眼,跟貓頭鷹似的。我覺得我應該把這雙眼睛寫進小說,寫給反麵人物,我別的沒辦法損她。
這時,門外進來一個男人,高個頭,長臉,很帥很上流的那一種。走到武花芳跟前,說:“鑰匙?我鑰匙忘家了。”
要她鑰匙?他就是武花芳那一口子?再一看,天!這位不是我們學院研究生班的那個曾玉明嗎?畢業啦?頓時,我這個本科生覺得比他矮了許多。
武花芳一見曾玉明進來,馬上站起來,溫存地走到他跟前,小手輕輕地一拽他的耳朵,說:“這兒,最好穿根錢,老是忘這忘那的。”說著,把鑰匙放在曾玉明手裏。緊接著,在他臉上吻了一下。
我知道,這分明是做給我看的。
曾玉明轉過身來,看到我這副窘態,認出我來。一笑說:“劉作家,咋害腳哪?”
我不冷不熱地說:“我願意,我想害!”說著,轉身走出門外。腳,好像並沒有進來時那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