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剛才,莫大娘呼出最後一口氣,已撒手人寰……
吳楓呆呆道:“謝謝你,沒用了……”
那人的笑瞬間僵在臉上,手裏的缸子拿不穩,“當啷”一聲掉在地上,灑了的水將地麵洇濕一小片。
人們都滿臉悲戚,默默離開,隻留下吳櫻陪著吳楓。
蕭洋隨吳媚回到家裏,在門前台階上坐下,吳媚道:“去年,差不多這個時候,我爹,也拋下我走了……”
蕭洋問道:“也是因為饑餓和缺水嗎?”
吳媚沒有做聲,全身默認。
“所以,你下決心要替族人找到水源……”蕭洋又道。
吳媚沒有回答,隻道:“大約,這是我們必須承受的苦難。”
“人類來到這世上,難道不是為了能生活得更好嗎?”蕭洋問道。
“我們辛辛苦苦努力,是為了生活得更好,可有太多東西,我們無力改變。”吳媚道。
“本來,你已經要改變了……”蕭洋像在自言自語道。
“你餓了吧?”吳媚岔開話題道,“我去做飯。”
“沒有水,拿什麼做飯?”蕭洋問。
“放心吧。”吳媚答,“我們在苦難中,自然學會了一套生存本領。”
吳媚回屋做飯,蕭洋仍坐在階前,回想起自己初到吳垠村時,莫大娘宰了那隻唯一的老母雞,熱情款待他的情景。
往事曆曆在目,人卻已赴黃泉。
想到這裏,他不禁潸然淚下。
連日來,村裏都籠罩著一種悲傷的氣氛。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許多老人由莫大娘想到自己,心頭不免有幾絲悲涼。
三日後,莫大娘出殯,村裏年紀稍幼的,個個披麻戴孝,遠看白花花一片。
人們臉上都是麻木的表情——記憶中,他們送走了太多像莫大娘這樣不算老的老人,有時,人的生命脆弱、微賤如螻蟻。
是夜,人靜時,蕭洋起來,悄悄出了村,獨自在村外徘徊。
忽然,他看到有個人影向他走來,不由得警覺起來。
待那人走近,他才看清是雨墨,遂問:“你怎麼來了?”
雨墨道:“我知道,今晚於你而言,又將是一個不眠之夜,所以一直留意著你的動靜,見你獨自出了村,所以跟來了。”
“沒錯,”蕭洋道,“莫大娘的去世,對我震動很大。”
“那你跑到村外來做什麼?”雨墨問。
蕭洋道:“我想看看,若有一脈活水,該從哪裏經過。”
雨墨吃驚道:“你還是沒有放棄這個念頭嗎?”
蕭洋道:“來這裏生活的這段日子,我深深體會到了村名們的疾苦,這個念頭,反而日益堅定了,不單單是為了吳媚。”
“可是……”雨墨急得有點語無倫次道,“你自己呢?你有替自己想過嗎?”
“我覺得,為了吳垠村的百姓,犧牲我自己也是值得的。”蕭洋道。
雨墨聽了,憤怒道:“你以為你很偉大嗎?全天下像吳垠村這樣的百姓有千千萬,你一個人,犧牲得過來嗎?你不要以‘為了吳垠村的百姓’為幌子,來掩蓋你骨子裏的自私!你就是放不下兒女情長!”
“好吧,隨你怎麼說。”蕭洋懶得與她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