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龍
領導要和我們做摸臉遊戲。領導讓我們隨著他的口令摸臉。“一、二、三、四，二、二、三、四……”領導的口令喊起來了，我們學著他的樣子，開始有節奏地摸臉。
領導剛剛去上海參加幹部培訓班回來。領導一定是從培訓班學的摸臉遊戲，不然的話，他怎麼會這麼富有激情呢？我們一邊摸臉，一邊想，領導讓我們摸臉，究竟是什麼用意呢？
“停！”領導下達了停止的口令，我們把手都停下了。領導要我們互相看看。我們發現，有的人，手在臉上；有的人，手在下巴上。而領導的手，居然也在下巴上！
領導意味深長地說：“果然不出所料，這個遊戲，能分出來兩種人。”
接下來，領導開始給我們評講摸臉遊戲。
“我讓你們摸臉，可我卻一直在摸下巴。你們有些人，和我一樣，也在摸下巴；而另一些人，則一直在摸臉。這個遊戲表明，有些人在看領導怎麼做，有些人在聽領導怎麼說。你們說，領導該重用哪種人？”
摸臉的人，都低下了頭。
摸下巴的人，都揚起了下巴。
啥都甭說了，領導的意思很明白，領導欣賞那些跟著他做的人。領導喊了一聲，就把那些摸下巴的人喊走了，喊去喝酒了。剩下我們這些摸臉的人，黑著臉發傻。教訓啊教訓，不但要看領導怎麼說的，更要看領導怎麼做的！
我們記住了這個摸臉遊戲。如果，再有摸臉的機會，我們知道該怎樣做了。
領導重用了那些摸下巴的人，很快就有了業績，三個月一個小變化，五個月一個大變化，到年底的時候，領導就被提拔走了。領導走的時候，帶走了幾個摸下巴的人。
來了新領導。
新領導一來，我們就知道了，他和調走的領導一樣，都參加過上海的幹部培訓班。很自然的，我們都認為他會玩摸臉遊戲。
果然，新領導一來到，也和我們玩摸臉遊戲了。
我們隨著新領導的口令，開始摸臉。“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再次做這個遊戲，我們深諳此道，做得準確無誤，並煞有介事。我們密切關注著新領導的舉動，當他喊“停”的時候，我們的手都停下來了，和他一樣，停在了下巴上。
新領導望著我們，表情很詫異：“你們做過這個遊戲？怎麼和我一樣，摸的都是下巴？”
“做過。”有人舉手發言，告訴新領導，以前做過這個遊戲，原領導重用了一批摸下巴的人。
新領導笑了：“哈哈，我知道了。好，讓我們繼續摸臉。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我們一邊摸臉，一邊注視著新領導的手，看他會有什麼變化。果然，新領導一會兒摸臉，一會兒摸下巴，變化多端。他摸臉，我們也摸臉；他摸下巴，我們也摸下巴。和他保持一致，免得他耍花招。
摸著摸著，新領導喊了聲“停”。不等他的聲音落下來，我們的手都落在了下巴上。我們緊張地想，新領導的手，一定會落在下巴上。
果然，新領導的手，落在了下巴上。
新領導笑道：“看來，你們太緊張了。來，讓我們放鬆一下，做個深呼吸。開始——閉目冥想，氣沉丹田，呼——吸——呼——吸……”
我們的身心放鬆了。有人向體外排氣了，雖然細聲細語的，但大家都聽見了。
於是，新領導和我們一起開懷大笑。
新領導又讓我們做摸臉遊戲。
我們隨著他的口令，繼續做摸臉遊戲。他摸哪兒，我們就摸哪兒，摸了一遍又一遍。當他喊“停”的時候，我們的手又齊刷刷地滑落到了下巴上。嘿嘿，我們，我們還是比新領導快半拍！
新領導欣慰地笑了。
每天，新領導都要我們跟著他摸臉。不，準確地說，是摸下巴。他讓我們摸臉，其實就是摸下巴。每次，我們都會快半拍，他喊“停”的時候，我們的手，都會先他半拍，滑落到下巴上。
新領導的工作很順利，一呼百應，很快就顯山露水了。新領導搭上了提拔的快班車，也高升走了。
走的時候，他請我們喝酒。他給我們端酒時說：“怎麼樣，我把你們訓練得一個模子倒出來的，全都是快半拍！”
我們卻在想，下一任領導，會不會也和我們玩摸臉遊戲呢？如果，他真的要玩，怎麼和他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