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1 / 2)

顧阿姨比起當年,瘦了也老了,加上大病一場,臉色更加慘白,但在看到我和顧濤進門時,開心得執意要坐起來好好看看我。顧濤不同意,在兩母子爭執間突然生氣,說“小禾又不是外人,又不會飛掉,等你病好,看上兩天兩夜不合眼也沒人管。”我擔心他們還要繼續吵下去,惟有拚命點頭,“是啊是啊,阿姨,我以後常常來看你”。

顧阿姨像是得到安全保證般終於安心,不再堅持,靜靜拉過我的左手,在手背拍拍,說“你那麼久沒有消息,我還擔心你們恐怕已分手。問小濤,他又說不是,還說你忙……看來是我多疑。看到你們好好的,我也放心不少。”

我心裏澀澀的,偷偷看向身邊的男士。他低著頭在削蘋果,嘴角微微笑,直說他媽媽老愛胡思亂想。

聽顧濤說說美國的趣事,聽阿姨說說親戚間的糾紛,再說說自己這些年的遭遇,說了笑,笑了說,整個上午就是這樣在醫院裏度過,安詳而愉快。這也是他回國後,我們第一次聊得如此久,如此深入。他甚至還暗示“你喜歡的話,我以後再一一說給你聽”,礙著顧阿姨在旁邊看著,我隻得大咧咧回應,“好啊,有的是時間”。

中午我們隨便找家幹淨的快餐廳解決溫飽問題後,顧濤忽然提議,回高中的學校走走。我從餐廳的百葉窗往外看,想想,“好啊,不知道小賣部的豆漿還有沒有得賣?當年,我是每天必喝的”

他笑笑,說“還好意思提,我每天都得幫你扔垃圾”。於是,我們坐上返校的16號公交車。

學校還是和以前一樣,什麼都沒有變,門口還是十年如一日的黃菊花,校訓照樣亮得好像剛剛清洗完畢,停車場照樣停著密密麻麻的自行車,學生的校服也沒有更換,同樣是藍白相間上衣陪藍色褲子,連門崗都還是當年那位額頭有深刻皺紋的中年男人。時值下課,大批學生上完周末最後半天課,嘻嘻哈哈從教室湧出來,走向停車場。

我站在門口,看著人來人往,忽然想起曾經的“秘密基地”,便對顧濤說“跟我來,我要去一個地方”

“哪裏?”

“去了就知道”

基地還是一個樣,隻是堆了一些舊桌椅,上麵厚厚的一層塵土,表明呆滯的時間久遠。我說,“你搭把手,我踩上這些桌子,沒試過從上麵那個窗口看風景”

以前,我隻能趴在窗邊,透過小小的角落往外看,就憤憤的想哪一天要踩在某個人的肩膀及到更高的窗前看另一種風景。還好,沒讓我等太久,還好,此時此刻在身邊的,還是當年那個默默坐在身邊陪我聽音樂的男生。

站得高,果然望得遠,甚至還看到遠處的音樂噴泉廣場。“還記得吧,那個音樂噴泉,以前每天晚上都播韓紅的那片海,還放得那麼大聲,聽到我耳朵都出繭”

顧濤笑笑,說“當然,還有一首青藏高原。來來去去都是這兩首歌,也不知道換換。”

“是啊,雖然有點吵,不過,那時侯大家都是邊上晚自修邊光明正大的聽歌。有位男生還情不自禁跟唱,慘被年級主任發現,拖到辦公室教育了半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