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婦之怨(1 / 2)

同治六年(1867)新春過後,熏風拂煦,皖江兩岸呈現出一派靚麗的綠色之美。

馮誌沂利用春節休假,看完了《後漢書》。人日(初七)這天,打算和屬吏出外踏青,忽然想起族侄馮焯節前寄來的《山水奇藻》稿,還原封未動在案頭上擱著。拆開認真的讀過,在稿子後麵跋語一段:“桑經酈注,言地學者宗之,今笠尉(馮焯的字)獨取其辭藻,非舍大取細者也,大抵古人著述,凡卓然不朽於世者,任後人性之所近,皆足以饜其所求,而其人之性情、嗜好亦因以見焉,非若後人著一書,止供一書之用而已。笠尉久於小官,胸中所蓄,百不得一試,幸所至有佳山水與素抱相發而一於是編寄之。然則,笠尉之讀書,亦非執前人成說,讀書止獲一書之用者也。”

他將寫好的《山水奇藻跋》裝在函袋內,打算在赴皖南道之前,先去練潭送交族侄,順便遊覽那裏的名山勝水,幾次試欲動身,終未成行。主要因為現署皖按,夙興夜寐,不停的處理那些“訟諜如蝟”的案件,擠不出時間來。又因前幾年患上的痱瘡症,一直沒有治愈,天氣熱了刺癢的更難忍受,練潭之行隻得作罷。

巡撫喬鬆年體諒他的處境,回京陛見後,暫時閑居,見了董文煥說:“魯川在皖甚不得意,其隨勝保去陝西佐軍幕,幾乎在氣憤和焦愁中度日,現在仍耿耿於懷;到了安徽,廉俸不足,體質孱弱,照常堅持辦公,不能不憂,六極已有其三。”(六極,中醫學名詞,即:氣極,血極,筋極,骨極,精極,髓極,均為虛癆症)

過了元宵節,他看到桌子上放著幾件節敬禮單,喚進屬吏,吩咐將禮物悉數歸公,或視家庭有困難的員弁,酌情補助。屬吏進言曰:大人很快調赴皖南,何不將這些財禮受而用之?他立即正色道:住嘴!屬吏諾唯退出;驀地從門縫鑽進一隻貓來,定睛細看是前年裕庚捉給解悶的那隻,養了二年,毛色甚佳,節前送人寄養,誰知它又跑回來了。馮誌沂撫摸著毛茸茸的花貓說:別人送我財帛,是想用我手中的權力為他們辦私事。你賴著不走,為了什麼?“唉!來此受熱一番,也算朋友分甘共苦之義。”

他的身體確實愈來愈衰敗,看外表,華發滿顛,消瘦清臒,五十幾歲的人,像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屬吏們擔心他遲早會累倒,如果再生了別的病,夫人不在身邊,隻有屬吏和朋友們伺候了。

或有勸把夫人接來照顧起居,他搖了搖頭說:我的內人身高一丈,腰大十圍,拳如巨缽,紅頭發,黑麵龐,聲出如驢叫,還不把諸公給嚇跑!眾皆理解觀察大人在開玩笑,個個忍俊不禁。

馮誌沂還給屬下講了個故事,說:東漢時,有個叫馮衍(字敬通)的人,天賦聰慧,博覽群書,一生中僅做過幾任小官,挺自卑的,又娶了個利害老婆,經常吵架,久不得子,氣的給小舅子寫信,要求休妻,家道坎坷的很哪。古今類似的事例多呢,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