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使我最終從廟堂走向江湖的是2008年12月發生的一個小插曲。當時媒體正熱火朝天地宣傳改革開放30周年,改革初期的一些典型案例被翻出來進行重訪。中國第一個萬元戶的照片是我所拍,但是某家新聞單位在網站宣傳時卻不再署我的名字。我在網上看到很多博客文章,激動之下便想自己試一試。於是我把在《新聞業務》上發表過的一篇《萬元戶的發現》找出來稍加整理發表在人民網上,沒想到僅過十分鍾便登上首頁,接著又被轉移到頭條專欄,一小時內便有一萬多人點擊。新華社的大多數稿件也沒有這樣的傳播效果,我異常欣喜,我意識到,互聯網已經形成全民參與的新體製,每一個公民,無論在體製內還是體製外,都可以同台競爭,平等參與,這是對傳統媒體的致命性衝擊。

自此,我又相繼在新浪網、理論網、搜狐網開通了個人博客,並成了我的年齡段中少有的對互聯網十分鍾情的人,基本保持三天一篇博文的寫作速度。僅2009年,我便發出博文60餘萬字。我的博客,更新速度快,內容新鮮,麵又寬。國家重大政策出台,我便馬上寫文章評論,當然這些評論絕不是政治性的表態,也不是理論性的闡述,而是智慧性的分析。寫了大概一年時間,中央黨校理論網將我的博客作為首席博客來推介,在搜狐網財經博客專欄中,我位列茅於軾、張五常、陳誌武、周其仁、許小年之後,在新浪網財經熱門博客專欄中,我列於葉檀之後,為第二位。似乎成為擁有眾多擁躉的網絡意見領袖,這種感覺在以前是找不到的。

我慶幸自己能夠轉型成功,終於在新華社體製外尋找到一個更加開闊與自由的天地,更有如魚得水之感。我感謝舊體製對我的“拋棄”,使得我“逼上梁山”,在“江湖上”掀開生命中新的一頁。

傾瀉而出的四萬億

沒有想到,我闖進網絡世界僅僅三個月,便打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大仗,這是我調研生命史上最值得回味的華麗一章。這便是金融危機發生後寫給溫家寶總理的遏製信貸風險和泡沫經濟的建議書,被人稱為“力挽狂瀾、扭轉乾坤”之作。這個評價是過譽了,但我覺得保持了“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的境界,做到“窮也兼濟天下”,自己內心得到安慰。

2007年開始,一場大洋彼岸刮起的金融颶風,幾乎波及了全球經濟的每個角落。2008年下半年,這股冷空氣在東南沿海登陸後又以強勁地勢頭向內陸襲向縱深,讓國人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

這是進入21世紀以來中華民族麵臨的最大災難,舉國上下似乎一下子進入全民抗戰階段,氣氛頗有“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的味道。人們不知道這場戰火將燒到哪裏,將帶來多大的損失。後來回望這場災難時,山東作協副主席、著名作家王光明寫道:

中國有幾十萬新聞記者,幾百萬理論工作者,在史無前例的金融風暴爆發以來,他們都在表現著、表演著。個中,功勞顯著的是李錦先生,他的實踐告訴我們,在國家危急時,有大智者在。他做了一件事,寫了一封萬言信給溫家寶總理。溫總理認真看了,並做出重要批示,李克強、王岐山等都做了批示。國家財政部、發改委、央行、銀監會開會研究,國務院常務會議研究了他提出的問題,這個報告遏製了剛剛出現的信貸風險,可謂力挽狂瀾、扭轉乾坤之作。

2009年3月,我寫給溫家寶總理的9400字的長篇建議書的修改稿。

萬言上書溫總理,成為我繼“馬克思主義三階段論”之後的又一在全國形成較大影響的舉動。

我投入到這場猝不及防的經濟戰爭,是從網絡調研開始的。2008年11月上旬,為扭轉實體經濟頹勢,中央政府提出4萬億元的刺激經濟增長計劃。自計劃提出以來,中國貸款便一直迅猛增長。11月份新增貸款4770億元,12月份新增貸款激增至7720億元,比2007年12月份增長了14倍。2009年第一季度更是延續了2008年年底的增長勢頭。從2008年11月至2009年2月的4個月裏,新增信貸投放已超過38萬億元,相當於2007全年的信貸增量總額。從銀行方麵來說,僅2009年前兩個月,四大銀行的信貸投放量均已接近或突破全年計劃新增貸款額度的60%。

看到這些數據之後,我十分震驚,隱隱覺得信貸增長的速度快得有些不太正常。這些消息在人民日報、新華社的報道中是看不出來的,但是在網上都能找到。我在網上搜索,確信總書記、總理沒有就信貸問題講過話。他們是不是了解真實情況,我也無從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