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納蘭澤芸
“奧斯威辛集中營”這幾個字隻配與“地獄”、“毒氣室”、“焚屍爐”、“滅絕人性”相聯。但是,能夠將悚慄的罪惡與美麗聯係在一起的,是集中營裏那些幼小但美麗的靈魂——那些在奧斯威辛集中營裏偷偷寫詩的孩子們。
六十多年前的1940年,似乎時光並不是太遙遠。“奧斯威辛”這四個字,在德國納粹到來之前,隻是波蘭一個寧靜而安詳小鎮的名字,藍天白雲,靜靜流淌的河流。但自從納粹在這裏建立了龐大的集中營之後,它就代表了一種“心靈不可承受之痛”的符號意義。美麗,從此與奧斯威辛絕緣,取代的,是血腥、是屠殺、是慘烈。
德國納粹在奧斯威辛使用的“現代工業化”的方式屠殺人類,其慘烈程度震驚人寰。五年之間,這裏屠殺了400萬人!
或許,作為數字,400萬是抽象的,但是,你可曾想過,這是一個個有呼吸、有心跳、有思想、有哭、有笑、有歌、有淚的人……
這400萬裏,有一部分就是天真浪漫的兒童。也許我們會天真的想,對於那些純潔而無辜的兒童,納粹應該會不忍殘害吧。可是,我們錯了,他們一樣被推入了奧斯威辛集中營的毒氣室,隻在人生路上走過短短十年左右就戛然而止。
在被關壓的“囚犯”中,絕大部分是來自德國、捷克、丹麥、奧地利等國被納粹欲施行“種族滅絕”的猶太人。所有的“囚犯”都在恐懼中惶惶度日,除了忍受生存環境的惡劣和身心的非人摧殘之外,死亡的陰雲隨時會飄至他們頭頂。
成人“囚犯”大多自知支撐不過光明重來的那一天,可是當他們看到那些未成年的天真孩子,他們的心底又有了一絲希望,對未來的希望,對民族的希望。他們暫時忘卻了死亡的可怖,其中一些優秀的人士就偷偷充當了孩子們的老師,教他們知識、藝術和做人的道理,給孩子們心靈以支撐和鼓勵,他們憧憬這些孩子們有逃離黑暗的那一天。
而那些集中營中被死亡陰影纏繞的孩子們,他們童稚、羸弱、疲憊的小小身體,因為有了詩歌的燭照,顯示出與年齡不相稱的深刻和憂傷。
沉沉的輪子碾過我們的前額
把它深深地埋入我們的記憶深處。
我們遭受的已經太多,
在這哀慟和羞辱凝合的此處。
這個小詩人名叫米夫,被推進毒氣室時,年僅11歲。
“沉沉的輪子碾過我們的前額”。即使在睡夢中,他幼小的心也時時被驚悸和夢魘可怕地纏繞。
在他們尚年幼的時候,他們不清楚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麵臨被屠殺的命運?他們隻知道,他們慘遭滅絕,隻是因為他們有著一個共同的稱號——猶太人。但他們並不為自己是猶太人而羞恥。生而猶太人,死而猶太人。
我是一個猶太人,永遠不會改變,
縱然要死於饑餓,
我也不會屈服。
我要永遠為自己的人民戰鬥,
以我的榮譽。
我永遠不會因為身為猶太人而羞恥,
我向你起誓。
我為我的人民驕傲,
他們是多麼自尊,
不論我承受怎樣的壓力,
我將一定,恢複我正常的生活。
這就是納粹們要殘暴滅絕的“劣等種族”!一個13歲“劣等種族”的孩子能寫出這樣的詩?這個“劣等種族”在絕境裏還默默堅守著自己的民族文化、民族氣節和精神,肉體可以被推進毒氣室,但是精神永遠不會被毒氣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