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馬新區居民們詫異的目光中,劉三子領著一瘸一拐的鄭六斤回來了。人們紛紛猜測,這人精一般的劉三子,不知又在打什麼主意了。看到鄭六斤,他們或多或少地有些尷尬,所以,一雙雙眼睛躲在自家的窗戶後麵,緊緊地盯著這兩個人。
劉三子知道他的舉動會帶來一陣陣熱議,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劉三子在新區裏開了家米店賣糧油,開店之初,生意挺紅火。然而,好景不長,新區很快又增加了七家糧油店,劉三子的糧油生意就淡下去了。
劉三子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糧油利潤不大,關鍵在於銷量。要想恢複昔日的紅火,必須想點子動招數不可。劉三子立即召開家庭會議,討論糧油買賣的事兒。劉三子的母親先出了個招:降價。這招馬上被劉三子給否決了,住戶總量就這麼多,自己已經是薄利多銷了,再降就沒有任何利潤了。而且你降別人也降,最後準是惡性競爭。妻子蘭娟跟著出了個招:壓低糧油進價,或者可以考慮賣些劣質糧油。劉三子一聽就直搖頭,“這哪能行得通啊?進價我已經打聽過了,大家幾乎一樣。賣劣質糧油?那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劉三子眼光遠大,他還打算開超市呢。
家庭會議開了半天,也沒有弄出個好主意來。正在一旁做功課的兒子突然插嘴說:“現在做什麼都講名人效應,老爸,要不你也去請個‘代言人’吧。”蘭娟打了一下兒子的頭,說:“做你的功課去,就知道看電視,還什麼‘代言人’,你爸開的是糧油店,不是化妝品專櫃!”
沒想到,劉三子聽了這番話倒是眼前一亮,但請誰當這個“代言”呢,劉三子想來想去,還真給他想到了一個人。這人名叫鄭六斤,說起鄭六斤,這個地方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白馬新區起初是一個村落,因為城市向南發展,全村的土地被征用了,村子裏的房屋也被陸陸續續地拆得一幹二淨,原來的住戶,全部被安置到了這裏。
鄭六斤和劉三子一樣,都是這個村子裏的人。拆遷之初,村子裏的住戶和開發商沒有協商好,鄭六斤因為能說會道、又愛打抱不平,被全村人推選出來,去市政府上訪、要說法。結果,因為臨近春節,鎮政府就怕有人上訪,一聽到消息,就讓地方派出所把鄭六斤給抓回來了,鄭六斤暴跳如雷,叫罵不休,派出所索性把他關了起來,半年多後才放他出來。
等鄭六斤回到家一看,村子裏的房子幾乎全拆了,唯獨剩下他自己家的房子孤零零地放在了那裏。原來鄭六斤出去上訪被抓後,開發商緊緊抓住了這個機遇,又與村裏人達成了新協議,雙方各讓一步,也就算是妥協了,大夥兒也就答應了拆遷。鄭六斤心裏那個氣啊,這個時候,開發商再次找到了他,給他和大家一樣的待遇,不過,房子他得自己拆了。
“我們不敢拆,怕你又去上訪。”開發商譏笑道。
鄭六斤有心不拆,可經不住妻子的一再催促,隻好自己爬上了屋頂。他不願請鄰居們幫忙,他覺得是村子裏人出賣了他,打心眼裏看不起他們。
誰知,房子拆到一半,鄭六斤一不小心從屋頂上掉了下來,摔折了一條腿。那點安置費全被他送進醫院了,隻剩下一個小套的空殼安置房。鄭六斤的妻子看著這個家沒有任何指望了,吵著要離婚。鄭六斤是個倔脾氣,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並答應由他把兒子鄭小玉撫養長大。就這樣,殘疾的鄭六斤衣食無源,還要帶著個孩子討生活。前不久,鄭六斤領著兒子鄭小玉進城要飯去了。
劉三子想到這裏,樂得一拍手,說:“好,好,我有招了。我要把鄭六斤從城裏接回來,放到我家糧油店裏。”
蘭娟一聽傻了眼,她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張大了嘴巴不知怎麼說才好。倒是兒子知道得多,很快明白了父親的用意,笑道:“媽,爸這是想用鄭六斤的名氣做廣告呢!”
當天下午,劉三子就趕到市裏接鄭六斤去了。劉三子這樣做,完全是胸有成竹,鄭六斤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全村的人,也就是現在的白馬新區的住戶都覺得心裏過意不去。如果他把鄭六斤接到他的糧油店裏,往門前一坐,還有誰好意思換地方去買糧油?
鄭六斤聽說劉三子要接自己上他家看店麵,雖是有些惶惑,可還是高興地答應了。說什麼這也比臨街乞討強多了,“我家小玉,他、他……”,還沒等鄭六斤說完,劉三子就笑了:“一樣,他也在我家吃喝,不就是多雙筷子嗎?可醜話得說在前頭,幫我做事可是沒有工資的。不過,小玉還可以繼續去讀書,怎麼樣?”鄭六斤連連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