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楓輾轉來到這個城市之後,蒙出租房旁邊的街坊趙青介紹,進了一家要債公司。趙青帶了他一段時間後,公司要求劉楓自己單獨開展業務了。這天上午,他一走進公司,老總就扔給他一遝票據,“去,幫我把這筆款追回來。”
劉楓拿過來一看,是一筆飯店的吃喝款。吃飯簽單的那人叫二黑子。他正要出門時,趙青走了進來,看了看劉楓手裏的票據,正要說什麼,老總已沉著臉叫他,趙青無奈,也沒敢多說,隻是拍了拍劉楓的肩膀道:“凡事小心點。”
劉楓像是辦案一樣,先找到了那家飯店,一了解,他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這二黑子竟然是那條街上出了名的小混混,經常打架鬥毆,進看守所的次數可能比回家的次數還要多。不過,他那舅舅在那條街上有一定的威望,隔不了幾天,準能將他的兒子弄出來。
“為什麼不找派出所試試呢?”劉青問道。那飯店老板苦笑著搖搖頭,“沒用。他們也拿二黑子沒轍,隻求這小子不惹事就行了,哪裏肯管我這檔子事啊。他們說,經濟糾紛找法院,他們管不了。”
“找法院了嗎?”劉楓問道。“找了,他們說,對方又不是說不給錢,你打什麼官司呢。再說,像這樣的人,你就肯讓他來吃喝。你想想,這,這還有王法嗎?說來說去,還是怕二黑子的舅舅。我萬般無奈之下,隻好找你們了。”劉楓聽了,眉頭緊皺,他決定先摸摸二黑子的底再說。
幾天後,劉楓心裏有了底,正如他想像的一樣,二黑子不可能一個人到飯店裏吃了30多萬塊。果然,一個公司浮出了水麵,再一問,那家公司竟然是二黑子的舅舅背後占著股份,而他的舅舅,在市政府工作。劉楓決定,把突破口就放在這裏。
這天一大早,劉楓夾著那疊票據走進了那家公司,經理是個中年人,腆著肚子笑了:“你說什麼呀?我沒聽明白。這二黑子吃飯的錢,你怎麼能到這裏來要啊?不錯,我接待的時候,是去了那家飯店,可單,最後是二黑子買的啊。要錢,你得去找他。”
磨了一上午嘴皮,劉楓一分錢也沒要到。到最後,對方索性不理他,讓他幹坐在那裏。劉楓隻好走了。
第二天,劉楓再去,還沒進門,迎頭被二黑子攔住了,對方揚了揚拳頭,恨恨地說道:“老子告訴你,你算老幾,敢管我的閑事?下次來要錢,小心我折了你的腿。”劉楓乖乖地走了。
兩次沒有要到錢,劉楓卻沒有泄氣。這時,趙青來打聽他要債的情況,不停地嘖著嘴說:“實在要不到就算了,不就是少一些工資嗎?老板也沒有辦法,否則,他不會把這個骨頭丟給你。”
劉楓搖搖頭道:“不,這回錢肯定能要來。我要你幫忙的時候,你就得幫我。”趙青笑了:“行,隻要不是打架,我都幫你。”
接下來的幾天,劉楓一反常態,再也不去要債了,而是直接回出租屋去了。趙青則每天清晨去趟市政府機關,看看他們最近買些什麼樣的水果。然後把這個情況反饋給劉楓。
“今天他們買的是香蕉蘋果。”趙青打來電話說。“哦,”劉楓應道。
“今天他們買了葡萄,還有李子。”隔了三天,趙青又打來電話。“嗯,”劉楓反應還是平平。“你到底想幹什麼呀?再這樣下去,老總要炒你了。幹脆你就說要不到,來上班吧。”趙青有些急了。
劉楓笑了,“不急不急,你轉告老板,再過幾天我準能拿到錢。”
又過了一天,趙青打來電話,說市政府今天采購的水果品種是榴連,黑布林,還有紅緹,油桃。劉楓高興地跳了起來,“哦,好好。”他徑直出了門,帶著票據走進了那家公司。
公司的胖經理見到劉楓,臉上頓時有些慌亂,他撥了個號,在電話時急急地說了一通之後,開出一張現金支票來,“拿去,滾得越遠越好。”
出了門,劉楓直奔銀行,將這筆款向自己的帳戶上一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趙青知道劉楓要債有了門路,看看時間差不多的時候,給他打了個電話,結果劉楓的手機關機。趙青愣了,他也趕到了那家公司,一問,劉楓拿了錢早就走了。
趙青慌了神,急忙把這個情況告訴了自己公司的老總,老總又叫來飯店老板,三個人坐在那裏商量對策。飯店老板倒是顯得很沉著,“報案,就說劉楓是個詐騙犯。我想,他能從水果檔次判斷政府部門來的領導職位大小,知道此時二黑子的舅舅不敢輕舉妄動。顯然,他是摸準了那家公司的七寸。此人一定曾經在政府工作過。”
三天後,劉楓落了網。正如飯店老板所說的那樣,他曾是政府接待辦主任,因為挪用公款,被革了職,流落江湖。他乘著上級領導視察本市時,要到了屬於飯店的錢款。至於攜款逃跑,他也覺得這時,自己供職的要債公司不敢報案。就算報了,也沒人受理。誰知道,那個飯店老板洞察了一切。
劉楓在政府機關曆練了人間百態,而飯店老板也在自己家的桌上磨練出了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