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隔三差五的約會中,聶建偉對於服飾,對於消費,對於人生的觀點,和張倩豔驚人的一致。“亂花醉人眼”成了張倩豔經常去的地方。她一天天地覺得,自己離不開這裏了。
入秋的那天,姍姍給張倩豔打來電話,約她出去玩。張倩豔沉吟了一會兒,拒絕了。“我還有事,今天晚上要加班。”
姍姍輕聲地笑了,“你一直躲著我,對嗎?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出來吧,喝一杯。去左岸。”姍姍話說得如此直接,張倩豔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她咬咬牙,答應了。
依然和以前一樣,倆人在左岸輕啜著咖啡,隻是少了以前的那份默契。氣勢變得很尷尬。沉悶了許久,姍姍先開口了,“其實,我引你去那裏,就是為了介紹他給你認識。他是限量版,你也是限量版,你們更合適。我不過是煙薰火燎的未來主婦而已。你倒好,有了金龜婿連請我喝一杯都不肯。”說著,姍姍舉起杯,在張倩豔的杯子輕輕碰了一下,“祝福你們。”說完,姍姍將一杯咖啡一飲而盡。就在這一刹那,張倩豔看到了姍姍眼角隱隱的淚光。
“好好珍惜,有空請我喝咖啡啊,”喝完咖啡,姍姍拍拍張倩豔的肩。走了幾步之後,她又想起什麼似的,轉了回來,“對了,喜歡限量版的,肯定不僅僅你一個,你要照顧好自己。”
這算什麼,嫉妒?不是。姍姍就算不舍,但她已經退出了。張倩豔笑著點點頭,說了聲謝謝。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很殘忍。
從左岸回家的路上,她給聶建偉打了個電話,問他在做什麼,聶建偉溫存地答道:“正在忙呢,今晚酒吧人特別多。你先回去吧,明天我約你。”
張倩豔嗯了一聲,一邊邁上人行天橋。此時,天已經全黑了。她忽然想到給姍姍訂一束花,於是,便走進了天橋一側的鮮花店。隔著花店的玻璃門,張倩豔忽然愣住了。剛才在電話裏說正在忙的聶建偉就在裏麵。雖然他背對著門,可他的服飾,他那寬厚的雙肩,張倩豔一眼就認了出來。隻是,她沒有走進去。因為,聶建偉身旁,還有一個人,一個女孩。
半敞著的門裏,傳出那女孩清脆的笑聲。接著,那女孩說“我來看看別的”,就轉過了身。張倩豔下意識地向後縮了縮。她比自己高,足足有1米7,也比自己小,不過20出頭,她的胸前,也是諾基亞限量版的手機,是粉紅的,正契合她這種年齡。她斜挎在胸前的包,和自己的一樣,是GUCCI限量版的,不過,人家的是正宗的,而自己的,卻是高偽仿製的。就算自己能買得起,在這個城市也沒有賣的。
可能是聶建偉的妹妹,張倩豔替他解釋著。這時,裏麵正在買單的聶建偉也轉過身來,擁住了那個女孩,並在她耳邊親了一下。
兄妹哪有這麼親熱的。張倩豔心頭熱血上湧,她一個箭步衝了進去,劈手揪住了聶建偉的衣領,“聶建偉,你,你玩我?”
聶建偉看到張倩豔的這個舉動,十分驚詫,他扳開張倩豔的手,淡淡地笑了:“你幹什麼?你不會假戲真做吧?大家都是社會上層,你也不致於像潑婦一般罵街吧?”張倩豔腦裏嗡的一聲。
那個女孩上下打量了一下張倩豔,忽然咯咯地笑了,“聶建偉,難怪你說這裏的人沒文化,假貨也有人買。這款諾基亞,買的時候是要注冊的。”說著,她挽著聶建偉,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花店。
張倩豔萬念俱灰。在這一刹那,她覺得自己很小,很小,甚至小到塵埃裏去了。所謂的限量版男人,就是這個德行。她跌跌撞撞地回了家,將頭藏進被子裏,痛哭了一場。第二天起床時,她呆呆地發現,母親竟然在她房門前坐著睡著了,顯然,昨晚她就在這裏,守了一夜。
再去公司上班,張倩豔收到了一束花,是姍姍送來的。上麵還有一張卡片,寫道:“聽伯母說你情緒不好,我很擔心。所謂限量版的金童玉女,是沒有的。世俗的愛情,是柴米油鹽加眼淚,一點點地烘烤出來的。”
張倩豔把卡片放在桌板下,沉默了一會兒,她給姍姍發了一條短信息:今晚,我請你吃飯。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