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老板喜愛咆哮體(2 / 3)

李老漢聽到這話,撲哧一聲樂了。“他沒病,好著呢。你說他一個人都沒有也開門,那是閑的。以前老杜也這樣。”

“他們這麼敬業?”張經理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唉,”李老漢重重地歎了口氣,“實話說了吧,張經理。我們來當門衛,並不是衝著這工資金來的。你不知道,我們都是空巢老人,老伴過了世,兒子媳婦帶著孫子一道出去打工。家裏就隻剩下我們自己了。在這個安置小區裏,像我們這樣的空巢老人多著呢。我們常在一起議論,說假如哪天死在了家裏,都沒有人知道。到這裏來當門衛,每天大門進出的人不斷,隻要有一天他們沒看到我們,馬上就會想到我們出了事。所以老杜想調到東門,老劉不想留在北門。這就是原因呀。”

張經理聽到這裏,目瞪口呆,接著,他的眼睛裏不由得有些濕潤。

插進心口的刀

1、囚犯成上賓

洪元生走出監獄的大門,茫然地四下看了看。他知道,不會有人來接他出獄的,因為他判刑後不久,妻子小芳就和他辦了離婚手續。他那體弱的老母親,也因為受不了這一連串的打擊,含恨離開了人世。離婚後,孩子洪小望判給了洪元生,現在孩子由洪元生的父親撫養著。父親在洪元生服刑期間來過一次,丟給他一些生活費之後,鐵青著臉對洪元生說以後他就自生自滅,別再指望自己了。

現在也不知道孩子洪小望和自己的父親過得怎麼樣了,洪元生想到這裏,長歎了一口氣。正在這時,一輛黑色寶馬轎車在前麵路口打了個彎,駛到了洪元生麵前停了下來。接著,車門打開了,一個打扮靚麗的年青女孩站到了洪元生麵前,微笑著問道:“您就是洪書記吧?我叫遲麗,是翟總讓我來接您回去的。”

洪元生張大了嘴巴看著遲麗,“翟總?哪個翟總啊?”

遲麗笑道:“洪書記,反正您認識翟總,等到您見到了他,就知道了。”說著,遲麗熱情地伸過手來,要和洪元生握手。

洪元生剛伸出手,猛地看到自己的手掌髒兮兮的,不由得遲疑了一下。

遲麗把這一幕看在眼裏,她毫不介意地和洪元生握了握手,然後招呼著洪元生上了車。

從監獄回到自己的家鄉,有6個多小時的車程。洪元生本想自己走到長途汽車站,可仔細一想,現在自己落魄到這個樣子,不管這個翟總打的是什麼算盤,也不會把自己怎麼樣的。想到這裏,洪元生上了車。

遲麗熟練地扳著方向盤,並不時地坐在後排的洪元生聊了幾句。人精一樣的遲麗絕口不提監獄裏的生活,而是向洪元生介紹著家鄉那個縣裏的變化。

洪元生聽著聽著,思緒就飄回到了以前。他曾是鐵橋鎮黨委書記。鐵橋鎮是縣裏最大的一個鎮,又是市區的南大門,工礦企業發達,有幾個龍頭企業在省裏都能排得上名次。隨著國內的房地產熱潮興起,鐵橋鎮也迎了一撥又一撥的房地產老板。鎮上雖然沒有權力拍賣土地,可是向農民征地拆遷,建設安置小區這樣的肥差還是落在了鎮裏。洪元生正是因為征地收了一個地產老板的好處費,被人舉報,坐了五年牢。

“現在鐵橋那裏應該有很多高樓大廈了吧?”洪元生問道。

“是的,全鎮的土地幾乎被圈遍了,隻有一個藕糖口還在,”遲麗答道。

藕糖口?洪元生愣了愣。那個地方他知道,藕糖口占地三百畝,加上周邊的荒灘,足有上千畝土地,可那裏是鐵橋鎮居民們用來葬祖先的墳場,據說從清朝年間,鎮上去世的人都埋在那裏。

“難道有人看中了那裏?”洪元生問道。

遲麗回過頭來看了洪元生一眼,答道:“洪先生,您累了吧,先靠在後座睡一下,到了地方我叫您。”

洪元生沒再問下去,他投眼窗外,公道沿線高樓聳立,綠化帶內姹紫嫣紅,他看著看著,不由得癡了。

兩個小時後,車進了省城,卻沒有再往前走。遲麗帶著洪元生來到省城的商業步行街,在那裏,她先是讓洪元生理了個發,又找了家洗浴中心,讓洪元生進去洗了把澡。

洪元生起初有些放不開,可他畢竟還是官場上摸爬滾打久了,知道這一切最後肯定有原因,於是他也就索性聽之任之,一切都按遲麗說的辦。

遲麗又給洪元生置辦了一身衣服,畢挺的西裝,鋥亮的皮鞋。洪元生穿在身上,立馬換了個人似的,容光煥發。

辦妥了這一切,已是傍晚時分,遲麗將車開到一家五星級酒店門前。在那裏,遲麗停了車,向洪元生叫了聲到了。洪元生知道,他即將在這裏見到翟總了。一直到現在他都百思不得其解,這個翟總為什麼對他這麼好。洪元生估算了一下,剛才遲麗所花出去的錢,不少於一萬塊。這個翟總,他究竟是誰,又想讓自己這個刑滿釋放人員做什麼呢。

服務生領著遲麗和洪元生來到一個豪華包間門前,輕輕地叩了叩門,然後將門推開了。隻見包間內賓朋滿座,一幹人圍著一個紅光滿麵的人說笑著。那人臉正對著包間門,見到洪衛生,他立即站起身來說道:“各位,主角到了。我們大家歡迎我的老師洪元生。”

說著,那人徑直向洪元生走來,緊緊地握住了洪元生的手,怎麼也不鬆開,嘴裏熱切地說道:“老師,我們可是等了你很久了。”

洪元生已經認出來了,這個人叫翟聖祥,是自己當年教過的一個學生。當初洪元生在一所高中教書,並擔任班主任,這個翟聖祥讀書不行,成天在學校裏拉幫結派地鬼混,還向低年級學生收過保護費。如今,他竟然成了老總了?

翟聖祥拉著洪元生的手,一直將他拉到裏麵的位置坐下。跟著翟聖祥也挨著洪元生坐下了。

洪元生忽然發現,站著的人一直沒有坐下來,直到翟聖祥坐下來,壓了壓手,眾人這才紛紛落座。

隨著翟總一聲吩咐,菜漸漸地端了上來。豐盛的菜肴,鮮豔的紅酒,陸陸續續地擺滿了一桌。

“翟總,我是個落魄的人,”洪元生說著,臉漸漸地紅了。可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翟聖祥給打斷了。

“老師,您別說了。人這一輩子,誰沒有幾個溝幾個坎,隻要邁過來了就成了。當年我落魄,還不是您給幫了一把。各位,洪老師過去是我的老師,現在也是我老師,將來還是我的老師,我決定,聘他為我們華元集團顧問,月薪一萬元。”翟聖祥說著,眾人鼓起掌來,紛紛讚道:“翟總重義氣,講感情啊。”

洪元生聽到翟聖祥高薪聘他為顧問,心裏一凜,他知道,事情不是像翟聖祥說的那樣,因為當年自己幫助過翟聖祥,翟聖祥現在知恩圖報這麼簡單。

2、知恩圖報

一頓飯吃下來,洪元生這才知道,現在的翟聖祥是華元集團老總。華元集團以房地產起家,現在涉足的領域遍及房地產、酒店和學校教育,是全省地產界數得著的大企業。

飯畢,翟聖祥親自把洪元生送進酒店房間,他告訴洪元生,“我翟聖祥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當年我中途輟學,想去上海闖世界,又沒有盤纏,是老師你給了我一千塊。我後來問過了,那個年月的一千塊,是你半年的工資。我在上海從小瓦工做起,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現在到了我報答您的時候了。”

翟聖祥說著,眼圈有些紅了,他掏出手帕來擦了擦眼,然後告訴洪元生,他不需要為集團做什麼工作,“顧問顧問,顧而不問。老師,我在縣裏有辦事處,負責人是遲麗,工資她會到月開給你的。還有,她今天開的那輛車,也將屬於你。以後你有什麼困難,就和遲麗聯係。”

洪元生連連拒絕說不行,自己不能這麼做。

翟聖祥手在空中揮了一下,“老師,你就別推辭了。這個時候,是你最困難的時候。你不說,我也知道。我不能讓你就這麼潦倒地回到縣裏去。今天不管你接受不接受,這個工作鐵定是你的了。時間不早了,你休息吧。”

送走了翟聖祥,洪元生一陣感動。翟聖祥有句話打動了他,那就是,不能讓他這麼潦倒地回到縣城裏去。自己在縣城還有什麼呢,離婚後,房子判給了妻子小芳。自己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就是兒子和父親,可是父親的意思,是再也明白不過了。他和要自己斷絕關係。

從進監獄的那天起,洪元生早就萬念俱灰了。可是,他才45歲,上有老,下有小,他還有活下去的義務和責任。

第二天一早,遲麗叩響了洪元生的房門,她告訴洪元生,華元集團駐縣城辦事處給他安置了一套房子,“香樟花園的一個聯體別墅,這是鑰匙,”遲麗說著,遞了兩把鑰匙過來。一把是車門鑰匙,另一把是別墅門鑰匙。

洪元生此時還能說什麼呢,隻有不停地感謝。

遲麗又遞給他一張銀行卡和一部手機,說卡上麵有十萬塊錢,是翟總給他作安家費的。

駕上了遲麗開過來的那輛寶馬車,洪元生不由得百感交集。當初翟聖祥讀書不成,想出去闖世界。洪元生的確給了他一千塊錢。那時洪元生已經管不住這個刺頭學生,巴不得他早點走才好,在這種情形下,翟聖祥主動要走,洪元生真是求之不得。想不到現在,自己走投無路了,翟聖祥回饋給他這麼多。翟聖祥真是不錯的人啊。洪元生歎道,他為自己付出的,遠遠不是那一千塊錢所能帶來的收益了。

要是翟聖祥遇到了困難,洪元生會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幫他解決。幾個人的臉龐在洪元生眼前晃動,縣委副書記、常務副縣長、縣委辦主任,他們和洪元生有過太多的聯係。翟聖祥在縣城裏想做什麼,他洪元生還真能效一臂之力的。

回到縣城,已是下午。洪元生按照遲麗所說的位置,找到了香樟花園那幢聯體別墅。香樟花園位於縣城中心地段,是個高檔住宅小區。別墅內,吃的用的,一應俱全,連床鋪都準備妥當了。

洪元生發了一會兒愣,此時映入他腦海裏的,隻有一句話:知恩要圖報。

洪元生拿出手機,撥通了父親的電話。父親聽出是洪元生,沒好氣地答道:“我不是和你說過嗎?你沿有我這個爸爸,我也沒有你這個兒子。你想過來?用不著。小望?小望上高一了,你也別去騷擾他。”

洪元生心裏顫抖著,他乞求道:“爸爸,我現在找到了工作,也走上了正道。以前是我錯了,我想重新來過,難道這樣的機會您都不給嗎?”

洪元生的父親歎了口氣,同意了洪元生過去看他的要求。

父親老了很多,頭發全白,看到洪元生,他想擠出一點笑容,可最後還是沒有笑出來。得知洪元生被華元集團聘去當顧問,父親很高興,對洪元生說道:“是翟聖祥那裏?好,好,我都70歲了,撫養小望很吃力了。翟總這兩年讓人送來了很多錢。小望成績不好,是翟總為他請了家教,中考後又把他送進了縣一中。翟總對我說了你以前關照他的事兒。人啊,要知恩圖報,就要像翟總那樣。”

洪元生用力地點了點頭。他沒想到翟聖祥為自己做了這麼多。

傍晚時分,洪小望放學回來了。見到洪元生,他先是怯生生地看著,好半天才叫了一聲爸爸。

這一夜,洪元生度過他期盼已久的情景,一家人團聚到了一起。

洪元生想把小望帶進香樟花園小區去住,父親拒絕了,“你剛回來,先適應一段時間再說。還有,翟總既然請了你,你就得好好地替他工作,不要把心思全放在家庭上。我還沒有死,還能照顧小望幾年,再說小望也長大了。”

洪元生隻得一個人回到了香樟花園小區。他剛把車開進車庫停好,就聽到隔壁那幢房子的院子裏有人在爭吵。

“我說,你們華元集團一畝地才給一萬塊錢,現在地是什麼行情,這點錢我們拿回去,怎麼向村民們交待?”一個粗嗓子嚷道。

“就是,那裏是墳地,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遷墳要花多少錢?”另一個聲音附合道。

洪元生聽出來了,這兩個人應該是鐵橋鎮圍塘村的村支書和村主任。他正要走過去看一看,這時,他聽到了遲麗在說話,“你們有意見和想法,應該向上級部門反映。我們華元集團是和縣政府談業務。”遲麗的話裏充滿了譏誚。

“遲經理,你要是這樣說話,我保證你們在藕糖口的征地進行不下去,”粗嗓門毫不示弱。

洪元生已快步走了過去,隔壁的院子裏亮著燈,兩個村幹部將遲麗堵在門口不讓她進去。

洪元生喊了一聲,“田大牛,劉春旺,你們在幹什麼呀?”

兩個村幹部聽到說話聲,一起轉向洪元生,忽然都愣了,然後喚了聲,“洪書記。”

“走走走,有什麼事情到我這邊來說,”洪元生說著,將兩人請到了自己這邊。遲麗也跟著過來了。

3、犬馬之勞

事情是這樣的:華元集團看中了鐵橋鎮的墳場藕糖口,與縣委縣政府談妥了,準備以平均一萬塊錢一畝地的價格征用那裏,建一個高檔住宅區。可是協議還沒簽,這個消息已經傳了出去,藕糖口所屬的圍塘村民們不同意,連續召開黨員會和村民代表會,表示堅決抵製。

村支書田大牛向洪元生說道:“洪書記,你對藕糖口是知道的,那個地方是全鎮的墳場。別說這樣的價格我們不同意,就算更高的價格,我們也答應不了。現在墓地是什麼價格,墳場被占了,村民們就都遷墳。遷到哪裏?這事一旦激化,全鎮的老百姓都得鬧起來。”

洪元生知道,他為翟聖祥效力的時候到了。他把目光轉向遲麗,問道:“那個地方一千多畝,是不是全部得征用啊?”

遲麗看了看洪元生,點了點頭。

“現在和縣政府簽了協議了嗎?”洪元生又問道。

遲麗搖了搖頭,說正在談判。

洪元生笑著向兩個村幹部說道:“這不就行了嗎?現在還在談判,你們急什麼呀?過幾天我去看看,我向你們保證,即使談成了,我也會盡量讓你們村兩委獲得實惠。”

兩個村幹部將信將疑地對望了一眼。

洪元生又說道:“你們既然找到這個地方來了,就不要走了,今晚我做東。”

洪元生領著兩名村幹部進了一家酒店,遲麗這一次沒有跟著來。

酒過三巡,洪元生問清了村子裏對藕糖口價格的底線。“我們商議過了,一畝地沒兩萬塊錢,我們是不會同意的。洪書記,你和他們華元集團有聯係嗎?”村支書田大牛說道。

洪元生搖了搖頭道:“沒有聯係。不過我認識他們的老總,這樣,我去探探他們的口風。一有消息,我立即告訴你們。”

第二天一早,翟聖祥趕到洪元生的那套別墅裏。翟聖祥先是四處看了看,笑著說道:“房子還是有人氣的好。老師對這個地方還滿意吧?”

洪元生再次表示感謝。

兩人正說著話,翟聖祥接了一個電話,他嗯嗯了兩聲,說我在洪老師這邊,你有什麼事就過來說吧。

不一會兒,遲麗進來了,她吞吞吐吐地把昨晚的事向翟聖祥彙報了。翟聖祥臉色立即陰沉下來,“你是幹什麼吃的?怎麼讓老百姓進了這個小區?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不要和村民麵對麵接觸,我們隻管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