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擄走屍體的人(1 / 3)

在永格鎮,我和費利,白景明,還有陸雅芝算得上是熟人。白景明和陸雅芝是白領,費利是鎮上的醫生。而我,隻是個酒鬼,靠著在鎮子附近的駕校裏上培訓課度日。

這麼說,不太準確。我們四個人都是酒鬼,酒量都大得出奇。是酒將我們這四個本來道不同不相為謀的人聚在了一起。他們三個人都在同一個時間段學過駕訓,算是我的學生。學生們請我喝了三次酒,我對他們各自的經曆都有些了解了。

白景明是一名公務員,聽說以前曾做過鎮長,後來被免職了。現在,他拿著可觀的報酬,不如意卻寫在了臉上。長相一般的陸雅芝供職於外企,被謠傳曾被包養過,現在30大幾的人了,一直沒有嫁出去。人生的種種不如意,被酒精一燒,起碼可以暫忘。這是我的觀點,相信也是他們的觀點。我們喝酒的場所,就在費利家附近的酒店裏。那三次,我們喝得很是盡興,大家都醉了,可離開時,一個個都沒有失態,應該說,我們四人都是很有城府的人,把自己隱藏得都很深。

轉眼到了年底的,就快到春節了,天上忽然降起一場大雪。大雪一連下了三天,雪積得厚厚的,鎮子上唯一通向外界的公路都被封住了。

這幾年,全球氣溫變暖,永格鎮又處在長江中下遊地區,本來就不太冷,所以,這幾年幾乎沒下過什麼雪。這次看到雪,人們都覺得很新奇。晚上,我接到了白克明的電話,“陳兄,今晚喝一杯禦寒如何?我請客。”

一聽到酒,我肚子裏的饞蟲立即有了反應,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喝酒的場所和以前一樣,還是在費利診所附近的江魚酒店。熱騰騰的魚頭火鍋端上來時,陸雅芝也穿著白色的羽絨服到了。

“費利呢?你沒邀請他?”我向白景明問道,今晚他的氣色更差,一臉灰敗的樣子。而且,嘴裏有著濃濃的酒味,顯然,他中午就喝得差不多了。

“他不能來了。鎮上一周前來了位省級領導,那領導的保健醫生病了,他被臨時叫去做保健醫生去了。”白景明答道,臉上閃過一絲不快。陪同上級,要是放在以前,肯定是白景明的事,現在,他連旁觀的機會都沒有了,他今晚請客,也許就是為了澆澆心中的塊壘吧。

“其實我曾經也是一名醫生。”陸雅芝起先沒有說話,喝了兩杯酒之後,她的臉色已經有些酡紅,話匣子也打開了。

“哦,你在哪家醫院工作過啊?醫院是有故事的地方,說些趣事來聽聽吧。”我笑著問道。

“趣事沒有。但有個故事,是令我至今難忘的。那時也像現在這樣,外麵下著大雪,傍晚,天還是亮亮的,其實是被雪映照的。我們的外科診所,隻有兩個人,主刀醫生,為了便於講述,我給他取個化名吧,他叫高純,另一個是我,他的助手。診所在一條馬路旁邊。傍晚雪越發大,天越發冷了,我們就要準備關門下班時,一輛銀灰色的轎車穩穩地停在了門邊。一個衣著一般的男士下了車,徑直走進了我們的診所。看得出,他很健康,高純見到他來,就將他迎到裏間去談話,我隻好呆在外麵,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這時,我注意到了那部車竟然沒有牌號,顯然不是出租車。由於車身已經倒過去了,我看不到駕駛座。可是,我知道一點,剛才進去的男士不是司機。這麼大雪開車疾馳而來,已經讓我很奇怪了。而那個人,看起來不像是有錢人,能有車接送,真是件蹊蹺事。”陸雅芝說著,她的神情有些迷離,顯然,那段日子也記載著她曾經的愛恨。

雪天開車有什麼,我聽到這兒,已經沒有耐心了。可白景明忽然有了興趣,他催促道:“說啊,說下去。”

陸雅芝又喝了一口酒,然後說道:“那個主刀的醫生,高純,他,他曾是我的男友。從學校一畢業,我就去了他那裏工作,我一直以為他是單身。其實他不是,他的孩子都七歲了。當然,這些是我後來才知道的。”說到這裏,陸雅芝臉上現出一絲憤恨,原來她有這樣的經曆。難怪她對酒精這樣的依賴了。

“我還是繼續說我前麵的故事吧。那人走進去之後,很快又出來了。高純顯得很開心,送那人出來之後,還緊緊地握著他的手,說‘你用不著擔心,這隻是一個小手術。就像我們在電話裏說的那樣。’那人連身道謝,走後,高純對我說,今晚不關門了,準備做手術。我愣了,聽他的意思,是要為剛才這人做手術。可是,剛才這人從氣色上看,一點毛病也沒有,我有些疑惑地問了一下,高純卻粗魯地打斷了我,‘別問那麼多,有些事你不要太清楚,很惡心的。’說著,他拿起了電話,畢竟我和他的關係不一般,他打電話時也沒避著我,我清楚地聽他對話筒裏說‘貨已準備好了,你今晚就來吧。’貨?難道他販毒,不太像。到這時,我才發現,原來我對他的一切知之太少了。他不知還有多少事瞞著我。”陸雅芝說著,白景明忽然站起身來,他這個舉動讓我猛地吃了一驚。然而,白景明並沒有做什麼,他隻是深深地看了看陸雅芝,又靜靜地坐下了。

陸雅芝也愣了會兒,又說道:“我準備好做手術前的一切之後,高純卻又讓我離開,‘你先下班回去吧,我一個人能應付得來。’我刹那間明白了,他有些事不想讓我知道。我也沒有勉強,隨便收拾了一下,就走了出去。外麵的雪很厚很厚,天黑得像個鍋底。這時,我看到門邊悄無聲息地駛來部車,車燈都沒有開。車沒有撞到我,而我卻差點撞到車上去了。我正要罵出來聲來,借著隱隱的路燈光,我看到那車,正是傍晚來的那輛,沒有車牌。司機坐在裏麵吸煙,煙頭一明一滅的,我看不到他的臉。這一晚,我覺得詭異至極,我離開後,匆匆用畢晚餐,回到不遠的住處,正要入睡,想想,又趕來了。這一晚,路上連人影都看不到,出租車就更是打不到,我是走去的,等我趕到時,已經快午夜了。那間診所的燈還是開著的,我那情人愣愣地坐在裏麵,見到我來,高純也沒有什麼察覺,還是那樣呆呆的,嘴裏喃喃地說著‘這是什麼人,這人究竟是什麼人?’我給他倒了杯水,他一口氣喝完了,我看到,他的手上還戴著手套,顯然,他剛剛做了一個手術。我正要問,高純先開口了,‘阿蘭,這裏你不能呆了,我明天也要關門。今晚的事太奇怪了,太奇怪了。’我問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先是不肯回答,最後,他終於忍不住了,說道‘我給傍晚來的那個人做了一個手術,正要摘除了他的一個腎髒,可是刀卻剛剛切開他的肚子,那人突然站起身來,走了出去。我緊跟著追了出去,然而,門外停在暗處的車卻發動了,那人往車上一坐,車就開走了。我,我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在這樣冷的天氣下,那人的傷口如果不能得到及時的愈合,很快就會送命的。’我也傻了眼,苦苦地懇求高純說,‘診所關就關吧。但不管你今後做什麼,我都跟著你。畢竟,我們是戀人。’他聽了這話,哈哈狂笑起來,‘我有妻兒,和你算得上是哪門子戀人?’我以為他開玩笑,可是,他隨手從衣兜裏掏出一張全家福,上麵有三個人,正在幸福地笑著,他就站在一個少婦和一個男孩的中間。我一個勁兒地哭啊,哭啊,傷心了一夜,第二天正要找他算帳,可他已經跑了,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陸雅芝說著,突然發出了一陣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