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發生在2005年2月的一天。
夜半時分。
樂樂戴著褐紅色順溜披肩發套,穿一身名牌牛仔服,戴一副大墨鏡,提著一隻小型棕色皮箱,走進了一家大型遊戲廳。裏麵,幾十台遊戲機,如潮的人群,在這夜市裏泛出一種另類消費的迷人光彩。
樂樂掃視了一番,扶了扶墨鏡,鏡片後的秀眉微微一蹙。大廳裏遊戲機運動時特有的聲音和客人的喧鬧,彙成了一首極不和諧的樂曲,讓人感覺很不舒服。本來,瘋狂玩樂的人是不會注意到有什麼人進來出去的,但是,戴褐紅色發套的樂樂那嬌俏的站姿,還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這時,四十歲左右的老板帶著商業化的笑容走到樂樂麵前,低聲說了句什麼,樂樂點點頭,隨他走出大廳,進入一條光線很暗的走廊,或者說那根本就是一條暗道。七彎八拐一陣後,樂樂聽到了“稀裏嘩啦”的聲音,知道到達目的地了。
果然,樂樂眼前又出現一間大廳,廳裏燈火通明,裝潢豪華考究,五六十人各自圍坐在十幾張方桌周圍,桌麵上都是清一色的物件:麻將。樂樂再一次掃視了一下——這裏的麻將桌都是自動的,從客人的穿著打扮來看,人人非富即貴。
樂樂的目光掃到一個人。一張大桌子邊,坐著個衣著光鮮的年輕男子,時髦的發型,兼有一張秀氣而充滿柔情的臉。他的嘴角叼著一根長長的香煙,正悠閑地吐著淺淡的雲霧,眼睛瞟著他身邊另一個男子麵前的牌。他身後還站著一人,像是個跟班。
樂樂由老板領到這張桌前時,正好一局結束,那悠閑男子撇嘴一笑道:“輸了五萬啊,小意思。”伸手向後一招,那跟班立刻數好一疊籌碼,然後將籌碼遞給旁邊一玩牌的男子。那男子連忙說他手氣不好,已經輸了四十萬了,不想再玩了。
“隨你便,這種小場麵,我還沒興趣。”悠閑男子說著話,眼睛瞟到了樂樂,笑道,“嗬,來了一位美女,這才有點意思了。小姐請坐。”
那賭客在老板的授意下起身讓座,樂樂坐了下去,瀟灑地打開皮箱,那是滿滿一箱子碼得整整齊齊的人民幣。她看了大家一眼,說道:“一百萬起價。”
“痛快!邵力,把錢拿來。”悠閑男子對身後的跟班喊道,隨即又換了座位。牌,已經自動洗好,四人很快取牌。樂樂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唇邊始終含著微微的笑意。除了那悠閑男子,另兩家都在揣摩樂樂的來路。在寧市,賭客不少,但女賭客不多,賭得這麼大的,更是少之又少。他們猜不透樂樂的來曆,也就承受了心理上的壓力。
樂樂的目標就是對麵那個悠閑男子。根據雲起龍給的資料,她知道他叫阮元,是澳門阮氏博彩公司的未來接班人,最近幾天才到寧市。
阮元,三十一歲,身高一米八左右,有一張笑意盎然的臉,清瘦,英俊,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態,一副眉眼生韻的神采。阮元是澳門阮氏博彩業的少爺,因嗜賭成性,人稱“賭少”。
阮元到寧市後,在寧江飯店包了個套間,然後大張旗鼓地尋找上規模的地下賭場。來寧市地下賭場的賭客很多,但像他這樣公開尋找地下賭場的,卻是絕無僅有。因此他一來,就引起了雲起龍的注意。雲起龍派出精幹掃賭人員監視阮元,他的行蹤完全在掃賭組的控製範圍。樂樂的任務,就是將阮元和賭場老板以及所有賭客,一個不留地“請”進公安局。
玩麻將對於樂樂而言,那是小菜一碟。在賭場上,她從來不出老千,必要的時候,她可能會耍幾手魔術迷惑對手,因此她總能處於不敗之地。她已經進來了,要想完成任務是輕而易舉的事,但雲起龍要她穩坐賭台,引出更大的老板。
原來,這間遊戲廳曾經因開設地下賭場被警方掃過,後來店麵易主,但又利用遊戲廳做幌子,再次開設了規模更大的地下賭場。雲起龍始終覺得,公開的老板並不是現在這個,真正的老板在幕後。樂樂讚同雲起龍的觀點,因此一邊玩牌一邊觀察著眾賭客和現場環境。
樂樂以她敏銳的觀察力和判斷力,確定現場沒有所謂的幕後老板,於是通過隱藏在大耳環裏的通話器,以一句“看來這局我要輸了”的行動暗號,表示可以行動了。
與此同時,在一家火鍋店的雅間裏,有一老一少兩個男人在悠閑地吃著火鍋。火鍋桌子上放滿葷的素的菜,火鍋裏熱氣騰騰的。兩個人一邊吃一邊聊,顯得十分親熱。
老的那個名叫馬伯龍,五十八歲,中等身材,一米七左右,穿著銀灰色舊式中山裝,中式豎領,戴著時尚的眼鏡,顯得精瘦幹練,看上去,一派書卷氣。年輕的那個名叫小占,三十三歲,瘦高瘦高的,清瘦的臉龐,因戴著近視眼鏡而顯出一種現代青年的文氣。那雙眼睛,有些迷蒙,卻又像藏著無盡智慧,嘴角邊那絲絲的笑意,總是讓人覺得他對於任何事都成竹在胸似的。
小占一邊吃,一邊問:“幹爹,你什麼時候才和黑賭後正麵接觸?”
“今天試探了一下,她不肯見。不過就這幾天了,我一定會和她見麵。”鍋子裏翻騰著,馬伯龍吃了塊魷魚片,“噝!好辣,正宗的重慶火鍋真是名不虛傳。”
“重慶火鍋的特色就是越辣越有味道,就像咱們為黑賭後量身定製的賭局一樣。”小占嘿嘿一笑,“幹爹,和這個女人接觸,你還是要處處小心,千萬別讓她察覺出任何蛛絲馬跡,否則我這計劃就難完成了。”
恰在這時,小占的手機響了。聽著電話,他的目光投到馬伯龍身上,表情十分怪異。
馬伯龍驚訝:“怎麼了?”
“雲起龍又有行動了。”
“你看看,叫你別去玩那些小牌,就是不聽。”
“幹爹,牌是小牌,但有王牌呀!”
“王牌?”
沒有多久,掃賭警察包圍了遊戲廳,連同樂樂在內,所有要抓的人一個也沒跑掉。行動過程中,樂樂被悄悄“帶”出了遊戲廳,“抓”她的掃賭組女隊員辛瑤剛剛放開她,阮元就被人帶了出來。街邊的路燈下,樂樂雖然站在暗影裏,但還是被阮元看到了,並向她投去十分複雜的目光。然後,他就被帶走了。
樂樂迅速扯了偽裝,然後徑直走向一輛出租車。正拉開車門時,偉岸挺拔、穿著製服的雲起龍走到她身後,用渾厚的中音道:“謝謝!”
“雲起龍,記住你的承諾。”樂樂沒有回頭,甩下這句話後就上了車。
雲起龍,三十二歲,除了身材高大挺拔,還兼有一張冷峻的臉,略微顯黑的皮膚,顯示著他強健的體魄,不露自威的氣質,在警服的映襯下,很有一種王者氣勢。
街燈照耀下的夜色顯出幾分詭異,樂樂那決然離去的態度,讓雲起龍心裏七上八下的。他答應了她這是“最後一次”,也許是想到從今以後不能跟她並肩作戰了,所以有種深深的失落感。
一個美麗的女子拿著話筒來到雲起龍身邊,目光也望向樂樂離去的方向。
她叫唐婕,二十八歲,是寧市電視台生活頻道《警苑風采》的主持人,也是雲起龍的妻子。唐婕有寧市第一美女之稱,標準而古典韻味十足的瓜子臉,那雙寶石般的杏仁大眼,總是水汪汪、亮晶晶的,十分迷人。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順肩披灑,總是盡情地演繹著一個現代都市女子古典與現代兼具的綽約風姿。但在節目裏,她的頭發都束起來,給人一種優雅、端莊的美。
“起龍,她還是不肯在電視裏露臉嗎?”唐婕問。
“早就說了,沒有必要。”雲起龍淡淡地說完,離開了。
街上,馬伯龍和小占坐在汽車的後排座上,車子在車流裏緩緩滑行著。
馬伯龍問:“雲起龍今晚的行動,就是衝著賭少去的嗎?”
“有可能。咱們這位掃賭王,哪裏有像樣的黑賭場,哪裏就有他瀟灑的身影,幾乎是一掃一個光。”
“他要沒這本事,咱們還用如此費心嗎?”
樂樂的家是一棟精致的小別墅,漂亮的小花園裏姹紫嫣紅,花木盆景等布局精巧而藝術。此刻,花園裏很靜,燈光使整個別墅區有些朦朧,就像樂樂此刻的心情。
一個清瘦男子的身影出現在樂樂麵前。
“我的女英雄舍得凱旋了嗎?”男子的口氣有譏諷的成分。他有一張很能吸引女人的臉,說話時,眉宇間還會有一種迷人的韻味,高挑的個頭,雖然不像雲起龍那樣魁偉有氣勢,但也很健壯。
“初夏,你不去陪你的客人,到我這裏來幹什麼?”樂樂淡淡地邊說邊進屋。
“呦,你倒還記得我要陪客人,真是難得呀難得。樂大小姐,我比雲起龍約你的時間早,雖然隻早兩個小時,但也是早啊!我約你去陪陪我的客人,人家也就是想跟你玩幾圈麻將,想見識一下你這位橋牌皇後在麻將桌上的本領。可是你呢?你樂大小姐爽了我的約,讓我做不成這單一千萬的生意。我不得不提醒你,尊貴的樂樂小姐,我初夏才是你的未婚夫,他雲起龍不是。”
初夏的話含酸帶刺,也難怪他要生氣了。他應客人之請約了樂樂,結果她一個電話說要幫雲起龍掃賭,就讓他成了個食言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