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忍辱難堪勾踐隨輦 銜仇圖報陳音磨刀(1 / 3)

話說陳音將盤螭劍取還衛老,送至喬村,更送銀一錠,衛老決意不收,彼此推卻。茜兒立起身道:“阿公,聽我說:我們承陳伯伯的美意取回寶劍,護送到此,因見我們一老一小,心中不忍,加贈銀兩,這是陳伯伯救人救徹的意思。我們若是不收,陳伯伯心中定然難過,就是我們替別人做了這樣的事,也是要照此做去方才心安。天快亮了,我勸公公率性收了罷!”陳音聽了,滿心大悅,默說道:“此女將來未可限量。我今番出力冒險真值得了!”

衛老也就不再推辭,但道:“老漢隻得愧領大哥之恩,老漢隻有圖個結草相報!”言罷涕泣交流。陳音立起身囑咐道:“一路小心,我去了。”衛老隨即立身道:“大哥好走!”心中甚是淒慘。倒是茜兒毫無戀戀不舍之意,隻說一聲:“陳伯伯,恕不轉送了!”

陳音急急轉回西鄙,越牆而進,到了房間,舒了口氣道:“這才了結我一樁心事了!想來他公孫此去定然平安了。”哪曉得依舊弄出事來,衛老丟了性命,茜兒受盡苦辛,後文自有交代。此時隻說陳音挨至天一發曉,將包裹打好,給清店貲,出了寓所,足不停趾向吳國而去,思父心切,毫無耽延。

十一月初旬到了吳國,到了盤門,一見人煙輻輳,市麵繁華。正行之間,隻聽鞭聲不絕,行路的人都紛紛向兩邊分開,一人說道:“大王出來了,快站向旁邊去!”陳音知是吳王出來,也隨人眾擠在一旁。少時人聲寂寂,馬蹄得得,金瓜鐵斧,白鉞黃旄,以及豹幟龍旗、朱幡翠羽依次而過,又見香氣氤氳,樂音沉細,軍仗過去,方是珠圍寶蓋,玉輦金鞍,吳王端坐車上,氣象十分尊嚴。忽見車前一人手執馬箠低頭而行,氣如槁木,麵似死灰。陳音心裏正在疑惑,私念道:“吳王車前雜著這樣一個人,是何原故?”恰好身邊一人指著吳王車前後麵一人說道:“那手執馬箠的,就是越王勾踐。”陳音一聽,仔細一看,果然是越王。原來越王低頭而行,加以麵目改色,一時認不出,此刻認清,霎時麵如噴血,連耳根通紅了,不覺兩腳都軟,不忍再看,埋著頭擠至眾人背後。吳王過去時看的人議論紛紛,有歎惜越王的,有譏笑越王的,有說此時不誅勾踐,將來難保不報仇的,並有說象這樣人諒不能做出事來的。陳音一一聽在耳裏,真是刀紮心肝,油煎肺腑!

沉悶一會,慢慢地轉過氣來,信步行到蛇門近處,尋一寓所。小二引進房,放下包裹,洗臉吃茶不必細說。小二搬飯進來,陳音問道:“你可曉得原楚原將軍麼?”小二正放碗箸,倒停了手,眼望著陳音道:“你認得他嗎?”

陳音道:“雖不認得,卻與他有點交涉。他的府第在哪裏,你可曉得?”小二安好杯箸答道:“離此甚近,就在蛇門內東麵,門口有‘右戎府’三字的就是。我怕你認得他哩!”說著出房去了。陳音吃過飯,見天色尚早,換了衣服,一路問人,到了蛇門向東一望,果然一座高大府第,較之諸倫莊院氣象格外整肅。見府門口坐著幾個彪形大漢,不敢造次,緩緩地踱來踱去,總不見父親的麵。天已不早,隻得轉回寓所。一宿已過,次日起來,侵早就往蛇門逡巡了一會,仍是不見。回寓用了幾口飯,又往蛇門。剛到蛇門,瞥見幾個人各牽一匹馬由東而來,向蛇門外走,一一挨身過去。末後牽馬的一人正是父親,麵目黧黑,越顯老了。正待開口,陳霄早已看見,遞一眼色,陳音不敢聲張,遠遠跟隨在後,一徑出了蛇門,約走兩裏,轉向西去,又一裏許,到了曠野,疏疏落落有幾株樹木。陳霄隨眾放馬,不時偷覷陳音,見陳音踅至南麵一個土堆上,有五六株小樹,隱身在那裏。陳霄放了一會馬,匆匆地將馬係在一株樹上,攜了斫草的家夥向東行去。此時眾人通牢牢地係好了馬,也攜了家夥斫草,紛紛四散,各行各路。陳霄趁眾人不留意,由東轉南,幾步上了土堆,陳音見父親來了,雙膝一屈,伏在地上,放聲痛哭,一句話也說不出。陳霄眼中撲簌簌地掉下淚,問道:“我兒是幾時到此?今日得見我兒一麵,為父雖死也是瞑目!媳婦與孫兒可好麼?”陳音揮淚答道:“父親放心,媳婦孫兒都好。父親為何這樣憔悴?”陳霄歎氣道:“兒呀!為父既然給人為奴,哪裏還有得安閑的日子過。這是為著國家的事,為父死是應該,毫無怨恨,隻望我兒努力向上。將來掙得一官半職,為國出力,替為父爭一口氣,方不辜負為父的苦心。兒在此萬萬不可露麵,恐生別禍,要緊要緊!”陳音道:“兒此來些須帶得有點金銀,一心贖父還家,不曉得吳國準贖不準贖?”陳霄道:“近兩日聽說有許贖的話,不知真假。兒在司馬衙門仔細打聽就曉得了。我兒在何處棲身?”陳音道:“兒在這蛇門西頭鼎新客寓。轉去兒就到司馬衙門打聽,父親須要寬心,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