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陳音聽得哭喊救命之聲,急在包裹上抽了牛耳尖刀,兩步趕至那人家東麵牆外,裏麵哭喊之聲越是緊急,大有喉破聲嘶之狀。急急一縱步跳進牆去,一聽聲在南麵房間,一個健步搶至房門,燈光之下,見一婦人仰臥在地,一個男子騎在身上,把婦人的上下衣服亂扯。聽婦人哭喊道:“惡叔強奸嫂嫂,天雷救命呀!”陳音聽了,心內火起,一步跨進房去,向男子屁股上一腳踢去,用力太猛,男子“哎呀”一聲從婦人身上一撲過去。陳音趕過去,正想用腳踩在那男子背上,男子早已一蹶劣站起來,在腰間掣出一根鐵銅,劈麵打來。陳音眼快手快,伸手接著,將牛耳尖刀順著鐵鐧削去,那男子又“哎呀”一聲鬆了手,想尋路逃跑。陳音早已顛轉他的鐵銅,趁勢向他胸膛一掛,那男子立不穩腳,仰麵而倒。陳音用腳踏住胸膛,正要把牛耳尖力刺下,一想不可,事情未知底細,殺死了人反要遺害別人。此時地上的婦人已經爬起,整理了衣服,見外麵來一大漢把叔子腳踏在地,急喊道:“好漢,不要放走他!”陳音道:“嫂嫂可尋一根繩索遞我,將他綁起再說。”
婦人連忙在門後取了一根繩擲將過來。陳音接著,用手去擒那男子的兩手,男子用右子支拒,陳音擒牢了去擒左手,倒毫不費事,一擒過來,將繩綁好兩手,轉過身來綁兩腳,兩腳亂蹬亂踢,陳音拖過鐵鐧在腳蓋上一敲,嗆一聲便不動了,一齊綁好,繩索一緊,兩頭一湊,弄成了一把弓,臥在地下。
陳音正待跨出房門,婦人爬在地下磕頭不止道:“今夜若非恩公,小婦人性命必喪於此賊之手。萬求恩公莫去,替小婦人作個主!”陳音道:“嫂嫂請起,有活好說。”婦人又磕了幾個頭,方才起來,端了一個機子安放房門口,道:“恩公請坐。”陳音坐下,方看那婦人,年紀不到三十歲,生得眉目清秀,舉止端莊,雖是滿臉淚痕,卻沒得一點悍潑的樣兒,隻覺淒惋可憐。問道:“嫂嫂到底是件甚麼事?地下臥著這人可是親叔叔?”婦人正待開口,不覺觸動傷心,號啕大哭起來,哭了一回,方拭了眼淚道:“恩公不知:此地名黃泥岡,小婦人姓孫,今年二十五歲,丈夫姓蒙名傑,春初往楚國去了。家有一個婆婆,年紀六十二歲。”指著床上道:“一個孩子,今年兩歲,名叫阿桂,”指著地下綁著那人道:“那賊是丈夫的叔伯兄弟,名叫蒙勁。”陳音起身道:“原來卻是此賊!”舉燈一照,蒙勁緊閉雙眼隻是哼。
婦人道:“恩公認得他嗎?”陳音道:“雖不認得,卻曉得他的行為。嫂嫂且說今夜的事。”婦人道:“惡賊近年來專與強盜結黨,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丈夫在家就不準進門,他也一二年從不到此。今日午刻忽然來家,小婦人吃了一驚,問他來此作甚,他說他的積蓄被人霸占了,弄得腰無一文,要到潛邑去尋個甚麼朋友,沒有盤纏,曉得嬸嬸有點銀兩,借我一借。小婦人的婆婆道:“我能有幾兩銀子?你哥哥不在家,不知幾時回來,家中用度正沒法支持,哪得有來借你!’這惡賊聽了,惡狠狠地去搶我婆婆的箱子,婆婆拖住不肯放手,惡賊丟了箱子,將婆婆一推,可憐婆婆年老的人,跌倒在地,箱子壓在身上。惡賊就擰住箱向婆婆胸脯上拄了又拄,四無鄰居,無從喊救,小婦人拚命上前,怎奈惡賊力大,一掌將小婦人打倒。小婦人爬起來時,婆婆已經嘔血死了!”說著,眼淚象斷線的珍珠一般,陳音一眼瞅著蒙勁,縐了縐眉,鼻子裏哼了一聲。婦人道:“婆婆此刻尚停在西屋裏,未曾收殮。惡賊扭斷鎖開箱搜尋,隻搜得自金十餘兩,口口聲聲道‘斷不止此’,硬逼小婦人將所有的快快取出。小婦人此時見把婆婆毆死,同這惡賊拚命,惡賊把銀子炒在懷裏,說道:“此刻我有別事,夜間再來擺布你!’一直去了。小婦人此刻丈夫不在家中,兒子又小,婆婆死了,又無錢安埋,一直哭到點燈時。惡賊來了,反說出雷劈火焚的話來道:“哥哥不在家,你不如跟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包你終身快活。’小婦人氣得要死,大罵:“你這豺狼不如的惡賊,總有天雷劈頭、天火燒身的一日!’惡賊見小婦人不從,便把小婦人推倒在地,硬行強奸。幸得恩公來救,想必是惡賊的惡貫滿盈了!總望恩公作主。”說罷又慟哭起來。陳音道:“既然如此,這賊萬不可留了!隻是嫂嫂寡婦孤兒,此地也不可住。不知蒙大哥幾時才回?嫂嫂可別有棲身之處?”婦人道:“棲身之處隻是相隔太遠,在齊國的濟南,是小婦人的舅父,姓趙名允,住在濟南苦竹橋,小婦人孤孤單單如何人得去?”陳音道,“這個地方你丈大可曉得?”婦人道:“曉得的。”陳青道:”既有地方,再作商議。且把惡賊收拾了,以便辦理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