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敗晏勇大鬧洪澤湖 劫昭王獨霸雲中岸(1 / 3)

卻說陳音在苦竹橋辭了趙允,向楚國而行,到了一個大湖叫洪澤湖,尋了一隻小船過渡,跳上船去,咚的一聲,將包裹丟到艙裏。船上二人打了一個眼照,齊問道:“客人想已餓了?這洪洋湖有四五十裏的水麵,一時不能過去,且做飯吃了,再行開船。大色又下早,大約今晚就在船上過夜。”陳音道:“做飯吃了開船也好,出門人隨便哪裏好歇。”二人聽了大喜。一個瘦小的跳下船係了纜索,一個黑壯的燒火做飯,瘦小的係好了纜索跳上了船,對陳音道:“客人可要喝酒?”陳音道:“喝點禦寒最好。”陳音一麵解了包裹,打開被蓋,一把明晃晃的牛耳尖刀抖在艙板上。瘦小漢子吃了一驚,問道:“這把刀可是你自己用的?想來武藝不弱!”陳音笑道:“出門之人將來防身,講甚麼武藝。”做飯的黑壯漢子道:“這洪澤湖常有水賊,搶劫客人,可要小心些!”陳音道:“三五十個毛賊不在我眼裏,來了你們不要驚慌,自有我對付他。”二人通不言語,呆望了一會。那黑壯漢子道:“這樣很好,我們才放心哩!不知客人到哪裏去?”陳音道:“到楚國去。”黑壯漢子道:“既往楚國去,何不搭船,直由淮河轉到大江?楚國此時遷都於鄀,號曰新郢。至夏口轉入漢水,直到新郢,豈不比旱路方便?”陳音道:“好是最好,何處有此便船?”黑壯漢子道:“這不難,離此不過五裏水麵,有個白雲蕩,時常有那長行的船,我與那些船主大半相認。吃過飯我送你去,可好麼?”陳音道:“很好。”須臾飯熟搬來,大家吃了幾碗,酒便忘了,收拾好。

解纜開船,慢慢搖去,傍晚已到,果見一隻大船,帆櫓齊備,篷窗關好,泊在那裏。瘦小漢於喊道:“晏大哥,我替你送財來了!”叫了兩聲,後梢上鑽出一個人來,年紀四十以外,顴高額闊,臉黑睛黃,微有胡須,應聲道:“老三,謝你關照,今日不巧。”瘦小漢子道:“怎麼說?”那人道:“船被人包了。”瘦小漢子道:“我們船上是個單身客,隻有一個包裹,偌大的船,搭一個客人礙甚麼事!”那人還在遲疑,黑壯漢子道:“待我上去對他說說罷。”將小船挨攏去,一步跳上大船。那人道:“老大艙裏去坐。”一同進去,好一會出來道:“行了。”對陳音道:“我替客人費幾何辱舌!客人請過去。”陳音稱謝,取出一塊銀子,約有五錢,遞與他,二人也不爭論,收了。陳音卷了被蓋,掮上大船。大船上那人招呼水手在後梢尋了一個空地。

陳音鋪了被蓋,見小船已夫,倒身就睡。忽聽中艙連聲叫船主,船主應聲後,中艙有人喝問道:“此船既經包給與我,然何又搭外人?速速攆下船去!”

船主央告道:“夜黑水深,將他攆向哪裏去?隻求貴人暫容今夜,明日定行攆他。”中艙的人道:“一夜原不要緊,曉得是個甚麼人?萬一是賊,做出事來,你可承擔得起?總總攆去為是!”船主再三代懇,中艙的人道:“帶來我青看,到底是個甚麼人,隻經我的眼睛一看,是好是歹自不失一。”船主來叫陳音,陳音此時無法,隻得隨船主去到中艙,有仆役帶了進去。陳音見正麵坐一年約六旬的人,象個貴人模樣,麵圓體壯,氣象倨做。旁邊一個少年,不過十五六歲,生得甚是清秀。那貴人見了陳音,瞪著眼,歪著頭問道:“你是甚麼人?為甚這時候赴到我船上來?我看你這樣兒斷斷不是個好人,你與我快快下船去罷!”陳音正待申訴,那貴人又道:”我的眼睛不知看過多少人,說你不是好人,決乎不錯。你也用不著分辯,快快與我滾!”

隻氣得陳音‘眼中火冒,鼻內煙生,一口氣衝出中艙,忽聽那身邊的少年道:“爹爹這時候攆他,實係無處走,望爹爹且容留他過了一夜,明晨攆他,想來不見得就出壞事。”那貴人為難一會道:“你年輕人,不曾在外邊經練過,哪曉得外麵的厲害?少有點不留心就要吃大虧。既是我兒替他求情,且容他過一夜罷。”又對船主道:”我將此人交給你,你要留心提防,有了錯誤,我隻問你!”船主應了一聲,同陳音到了後梢,敷衍了幾句就去了。

陳音越想越氣,翻來覆去,哪裏睡得著。不一時人聲寂靜,連日辛苦的人,氣過一會也就沉沉地睡著了。忽然滿船大亂,人聲鬧嚷,睜眼看時,火光照得通紅,正想跳起身,哪裏能動,兩手兩腳通同綁好,麵前站著一人,正要舉刀劈下。陳音一想是了,隻得哀求道:“饒我個全屍罷,死了也感激你!”那人倒停了手,把陳音提起,撲通一聲摜下湖去。此時是正月下旬,天氣寒冷得很,湖水又深,摜下去焉想活命。哪曉得陳音自小兒水內的工夫就練得十分純熟,水內可伏得一個晝夜。陳音落到底,用口把繩頭咬鬆,慢慢地退脫兩手,再將兩腳鬆開,迸口氣向上一冒,加一勁冒出水麵。聽船上哀告之聲,正是那個貴人,又夾著婦女啼哭之聲。陳音輕輕泅到船尾,此時船上的人都在中艙,且喜船尾無人,急急把濕衣脫下,又去了襪,扭作一卷塞在舵眼裏。身上隻穿一條褲,無奈兩手空空沒有寸鐵。驀然想起上船之時,瞥見篷上插得有一把魚叉,悄悄摸上去,且喜魚叉尚在,抽出來捏在手中、去摸包裹被蓋,哪裏還有。想撲到中艙,又恐人多地窄,施展不開反而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