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海山品人小品三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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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關海山
情 人
噓——,說這話可得小聲點。盡管現代文明早已把女朋友進步為情人的代名詞了,但她們之間畢竟還是有著本質的區別。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倒是中國古代的娶小納妾製度比較令時時抱有超常想法的男士們笑逐顏開:孤家寡人的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固然可以留芳百世,演繹著如泣如訴的纏綿故事,讓曆朝百姓嘖舌豔羨;達官顯貴的三房四妾也足以讓吃不上葡萄的光棍漢心馳神往、春夢連綿。對於情人現象,辜鴻銘教授曾自豪地引用王荊公的《字說》解釋“妾”是“立女”,顧名思義,是供男子疲倦時靠一靠的。就有外國女士反駁他說,生而為人都是平等的,為什麼不可以反過來,女的累了在男的身上靠一靠?教授舉了個有趣的例子:一個茶壺可以配四個茶杯,沒見過一個茶杯配四個茶壺的。不知當時外國女士再繼續追問沒有,但有一點終是留作了曆史懸案:很顯然,辜鴻銘教授分別用茶壺、茶杯代表了男、女兩類性別,然而,若反過來——盡管有些強詞奪理——用茶壺來代表女性、用茶杯來代表男性,結果又是如何?相對於辜鴻銘教授的妙論來說,倒是美國小說家派克女士的觀點更無遮無掩石破天驚:“對於一個男人,我隻要你具備三個條件:英俊,無情,愚蠢。” “世事紛紛盡倒顛,西門不罪罪金蓮。三姑六嬸多長舌,笑罵他人不自憐。”——其實,七情六欲乃人之本性,無論男女,誰也沒有力量超脫:春心蕩漾的阿Q不顧自身條件厚著臉皮三番五次地試圖冒犯吳媽;“圖便宜、沒行止”的賈天祥記吃不記打,最終喪命於風月寶鑒;就連怕風嫌雨整天躲在套子裏的別裏科夫心中不是還裝過瓦蓮卡嗎?有情者之間的關係曆來是相對應的,可一提起“情人”,約定俗成人們總是把它當作了女性的專利,實則女性之大不幸。還是古希臘人的做法比較公允:男人和女人實際上是一個圓,某天,火神宙斯把圓劈成了兩半,所以,世界上就有了男人和女人。簡單的神話說明了一個複雜的異性相吸的道理,也替情人們隱私暴光後找下了最堂而皇之且又恰如其分的借口和理由。 情人們的生活態度是樂觀的,他們都一如既往地相信:戀愛始於意外的發現。全麵撒網,重點培養,錢鍾書的《圍城》每天放在枕頭邊,葡萄的吃法領悟得最透徹。當然,他(她)們也懂得,金錢並不是萬能的,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要想不斷地吃上“葡萄”,就得備有足夠的鈔票;並且,有時候,一個人的情感是其理智所不能控製的。於是,“跟著大款走,拉著買單的手”成了一種時髦而又不令人費解的現象。當然,大款們的款額與其感情的豐富也是成正比的。感情太豐富了顧不過來,顧不過來沒關係,科學是為人服務的,手機隨身帶,可以接、打電話,可以照相、錄影,還可以設定跟蹤信號,隨時、隨地掌握對方的一舉一動,各種矯情與溫柔在空中相互交織、碰撞,組成一張無形的、奇特的網,讓身居網中的人們樂在其中流連忘返,讓尚在網外的人們展開自己想象的翅膀,去廣闊天地盡情地馳騁。 凡事不可一概而論。當然,也有為情而犧牲的情人。恨不相逢未嫁(娶)時,茫茫人海,驀然回首,好不容易看到了“那個人”,管他三七二十一,一定要不顧一切地合身撲上。賈平凹的《廢都》為我們盡情展示了一幅生活中的情人畫卷,種種作為雖然令人瞠目,卻也足以誘惑普通大眾想入非非了;而勞倫斯更有一部小說《查太萊夫人的情人》,作為查太萊夫人——康妮——的情人,狩獵人熱烈地追求一切:本能的人性,健康的體魄,豐富的情感,奔放的生命——如此來說,查太萊先生獨守“閨房”頻戴“綠帽子”自是理所應當甚至是活該的了。誰讓他成了殘廢失去作為男人的許多東西呢?——愛情總是讓人感到不夠:愛得不夠和被愛得不夠! 某單位一對男女同事在工作接觸中相互產生了感情。時隔不久,正好老天作合,使他們有機會一同出差去開會。會議快結束時,某天黃昏,正當這對準情人在沙灘上一邊漫步、一邊努力地醞釀氣氛尋找恰當的話題打開感情的閘門時,女的突然不合時宜地想到了對方的妻子,將心比心,若換個位置,自己將會怎樣?於是,古老的道德、良心的譴責使女方懸崖勒馬,終止了一段浪漫。或說其不懂愛情?或說其更懂得愛情?其實,感情方麵的事情自古就不可以用“道理”的尺子去卡、去套、去量身定做,還是一句歌詞寫得好:情到深處人孤獨。 人都是多情動物,歡樂的時候需要盡情地享受人生,煩悶的時候希望有個精神依托。因此,溫飽思淫欲,在有條件、有機會的情況下,也就難免不生出些紅杏出牆的想法。有一句流傳了好多年的話,叫做“願天下有情人……”如今,天下是有了情人,卻因此而惹出了多少的家庭內戰與公堂官司!不過我想,所有抱著寧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情人們一定都很自私很小氣,因為,他們總是把一切事情做得密而又密,生怕別人知道了會搶去一丁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