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一早我就來到了海邊,這座半邊被海水圍繞的城市,隻要騎自行車十分種就能看到蔚藍的大海。一到夏天海邊遊客雲集,五顏六色的遮陽傘就像鮮花般在金色的沙灘上綻放,炎熱的空氣被清爽的海風驅散,白色的海鷗在天與海的交界線上來回飛翔,美得讓人流連忘返。
我在一家海邊旅館打工,工作是在店門口烤香腸。雖然每天被煙熏得臉上能滴油,但是看到遊客津津有味地吃著我烤的香腸,心情還是很愉快的。
沙灘上印滿了深深淺淺的腳印,芭蕉樹肥厚的葉子散發著瑩瑩的綠光,海浪時輕時重地拍打著岸邊,濺起白色的泡沫,我仿佛聞到了薄荷的味道。
麵前的烤架上香腸孜孜地冒著油,一股白煙嫋嫋升起。
這樣的假日悠閑得讓人打瞌睡。
“聽說前麵有人在打架耶,我們去看看吧!”
“不要啦,要是被卷進去就麻煩了,我們還是不要理會了。”
“可是有好多人跑去圍觀了,聽說其中還有個美少年耶。”
“你為了看美少年命都不要啦,肯定是不良少年啦,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兩個穿著短裙的女孩子議論著從我的攤位前走過。
打架?
希望不要牽涉到我身上,離我的攤位越遠越好。
我在心裏默默祈禱著。
“啊--”
突然,沙灘上一陣喧嘩。
一個身型修長,穿著紫色T恤和破爛牛仔褲,頭發染成火紅色的少年在人群中橫衝直撞地跑過來。周圍的人都嚇得紛紛退到兩旁。
他的頭發被吹亂了,遮住了臉。我看不清他的臉,他的腳步踉蹌,看上去很驚慌。
許多遊客被他的不禮貌惹怒了,指著他罵罵咧咧,但是他沒有在意,隻是一刻不停地跑著,離我越來越近。
毫無預兆的,他忽然抬起了頭,天空一下子亮了起來。
一張英俊地讓人窒息的臉闖入我的視線……深邃的五官如同是雕刻出來的,細長的眼睛像鷹一般銳利讓人在他麵前仿佛都要縮起著脖子低下頭,倨傲的下巴透著倔強和堅持,古銅色的肌膚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昭示著他的健康有力。
我很好奇,這樣的人會是什麼讓他這樣驚慌。
“讓我躲一下!”他衝到我麵前,掀起紅白兩色格子桌布,一頭鑽進了擺放著烤架的桌底下。
我手拿著鋼夾,望著安安靜靜的桌子瞠目結舌,有點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事。
嗚--嗚--嗚--
剛剛才平靜的海灘又衝進了一群飛車黨,個個頭戴黑色頭盔手拿棒球棒。
球棒被他們甩得呼呼作響,改造過的摩托車上塗鴉著各種各樣誇張的標誌。排氣管噗噗噗噴著黑色濃煙,嚇得遊客都驚叫著四處逃竄,那群飛車黨在沙灘上橫衝直撞,沙子飛濺,遮陽傘被撞翻,場麵一片混亂。
一輛黑色的摩托車在我麵前停下,我的心髒咯噔跳了一下,心裏陣陣發毛。他要對我怎麼樣……
那人掀起頭盔,望著我,表情惡狠狠地問:“有沒有看到一個紅頭發長得很招搖的小子?”
那人滿臉橫肉,目露凶光,我嚇得縮起了脖子。
他是說躲在桌子底下的那個少年嗎?看樣子桌子底下的少年正在被這群人追殺呢,這十幾個飛車黨個個樣子凶狠,要是被抓到他可能小命都不保了吧。我感覺到桌子底下瞬間凝固的氣息,應該是那個少年發出的吧,看樣子他也很緊張。
我故意皺著眉思索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地指著西麵說:“我看到他朝那裏跑去了!”
“啊?太扯了吧,我們剛才從那裏繞了一圈過來,這小子有四條腿啊,跑那麼快!”麵前的人對我的話毫不懷疑,蓋下頭盔一揮手,說了聲“走”就帶著手下浩浩蕩蕩離開。
沙灘上留下一條條深深的車輪印。
待他們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我才對著桌子底下的人說:“出來吧,他們走了!”
裏麵的人聽到我的話很快就爬了出來,他拍了拍身上的沙子,伸展了下修長的四肢。陽光下那頭閃閃發光的火紅色頭發調皮的指著天空,帶著份張牙舞爪的意味。
“你幹了什麼,那群人要這樣追殺你?”我好奇地問。
他抬起頭終於注意到我,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望著我說:“做人太優秀就會惹人嫉妒,那些嫉妒的小人就會用卑鄙下流的方式進行抱負!”
“……”我一時無語,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我欠你個情。”他邊說邊從脖子上取下一條項鏈遞給我,“你拿著這個,以後你有困難就拿著這個來找我,無論事什麼事我都會幫你的。”
我楞楞地接過項鏈,上麵吊著一塊銀色的吊牌,吊牌上刻著一條盤旋的龍,那張狂的樣子和它的主人還滿神似的。
“可我怎麼才能找到你?”他很高,大概有一米八,我仰著頭望著他,感覺脖子有點酸。
“我可是西區老大,沒有人不認識我!”他驕傲著豎起大拇指指著自己。
我就不認識你。
我暗暗吐了吐舌頭。
“你拿著這個問人,會有人告訴你我在哪裏的!”
“哦。”我楞楞地點點頭。
他看了一眼手表突然大叫:“啊!要遲到了,都是東區那群陰溝裏的老鼠害的!”
“我還有事,拜拜!”他說完向我揮揮手,然後火燒屁股似的離開。就像一陣龍卷風,轟轟烈烈地突然侵襲,又在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望著手裏的吊牌,怔怔出神。它閃著銀色的光芒,上麵似乎還殘留著紅發少年的體溫。
這個連謝謝都不會說的男孩子,真的會為我做任何事嗎……
哎呀--忘記問他叫什麼了!
後知後覺的我,現在才發現這個嚴重的問題。
我根本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怎麼找他啊?
沙灘又恢複了喧鬧,而我還沉浸在剛才的場麵中久久無法回神,那個迷一樣的少年,帶給我太多疑問。
雙休在轉眼間就過去了。
我又回到了學校,而那個迷一樣的少年也很快被我遺忘在記憶的角落裏。
放學後的校園一片寂靜,夕陽給校園籠罩上一層朦朦朧朧的橘黃色,溫柔得像一層紗。偶爾一聲鳥鳴也會顯得無比嘹亮。
“尤樂兒,拖完地把窗子也擦一下。”猥瑣男很不客氣地命令我,顯然他對我砸壞雕像的事依舊耿耿於懷。
我放下拖把,打了盆水拿了塊抹布走到窗前。
漸變的橘黃色天空浮雲悠悠地流動。
高大的玻璃窗上蒙著薄薄的一層灰。我麻利地擦著窗戶,很快下麵一排就變得晶瑩剔透,可是上麵一排還是灰塵仆仆的,我就算踮著腳也夠不著。想了想我就拿著抹布攀著窗框爬上了窗台。
站得高望得遠,如同花園般美麗的學校盡收眼底,望著縮小的校園我有點害怕,就趕忙迅速擦起窗子。
“你在幹什麼!”忽然出現的叫聲嚇了我一跳,站在窗台上的身子也晃了晃,窗外的景色在我眼前搖晃,我頭暈目旋覺得身子不受控製快要掉下去。
但是我沒有掉下去,一雙有力的手從後麵扶住了我。
我聞到了一股如青草般清新的味道,在我還沒看清到底是誰救了我時,我被抱下了窗台。
等我在地麵上站穩,才發現剛才出手救我的居然是……崔神義!
他此時離我那麼近,隻有一個拳頭的距離。他的呼吸噴在我額頭上,暖暖的帶著一陣清香,我感覺到我額頭的寒毛都根根精神抖擻地站立了起來。
夕陽仿佛施了個魔法,使他冷色調的眼睛也變得柔和起來。我第一次看到我的縮影印在他深邃的眼睛裏,就像徜徉在大海裏。我第一次從他眼睛裏看到不一樣的光彩,一抹淡淡的溫柔。
他俊逸的麵容越發迷人,我竟然……看呆了……
“會長你來了!”猥瑣男興奮的聲音就像個錘子一樣立刻把這美好的氣氛給敲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