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子承膝 之炎之死(1 / 3)

自蕭虹失蹤之後,我與秦王的關係變得異常冷漠。他來,他走,我都不再想多看一眼,多說一句,裝作這個人從未存在。

我們之間,從始至終都未曾在一件事情上達到過共識,無論為人做事,從來分數世界的兩端,我不知道為何要相遇,更不知道為何要這樣糾纏不清。

蕭虹說的不錯,蕭娥的確是心性良善、心有七竅的聰慧女子,從入我閣中侍候開始,便是麵麵俱到,無有怨言。雖然她因我失去舌頭,說不出什麼,可她似乎依舊寧靜自處,宛若處子。如此明理知事,坦蕩努力,使得本就對她懷愧在心的我,如今更要高看一眼。

我接過蕭娥遞過來的茶,轉頭同身側侍從囑咐:“我如今出宮不便,無法親去探望蕭虹母親,今日你們陪著蕭娥一起回去探望,送下錢糧之後,定要問問老人家還缺些什麼,有何難事,若是有,一起去東西街上補了再送去”

“喏”侍從領命

我抬眼看了看蕭娥:“你喜歡就小住兩日,不必牽掛這裏”

她微微對我屈身施禮

我點點頭,再次看向身邊女侍:“對了,蕭虹在秦時,對恩房不錯,此番就叫她一起去,也好讓她回報蕭秘使多年照扶之恩,體察百姓生活”

“喏”

“好了,都去吧”

“喏”

不是因為出宮不便才避而不見,也不是不想見所以避而不見。而是我,實在無顏相見。

蕭虹!是我羋衍玉不配做你的朋友。

……

轉眼,又是一年二月,厚厚的積雪壓枝又蒸發,明豔的梅花開過又敗落。宮中池塘裏的冰結了又融化。早春之意帶走一冬衰敗,二月末,秦軍終於攻克臨淄,滅掉了齊國。也終於結束了中原百年混戰,實現了天下一統。

這一年,乃公元前221年,這一年,是秦王政二十六年

……

“我聽說,嬴政自稱功績乃三皇五帝不能及,打算從此為皇帝之尊承天下四海朝拜。還命人將和氏璧打造為一枚方圓四寸,五龍交纏的傳國玉璽,又命李斯書:受命於天,即壽永昌於璽,以傳其萬世子孫。”畢之落下一黑子,嘴中碎碎叨叨不斷

“受命於天,即壽永昌?!這不正合了小師父的君權神授之言!”我垂下頭,落下白子,回想小師父當年以和氏璧自喻,如今果然不差分毫。秦國以小師父之法為立國根本,又以和氏璧為正統合法信物!也算是一種天意吧!:“小師父曾言:龍飛在天,行千裏而轉萬回,厲百難而無悔,如今,他果然做了那君權神物手中的磐龍。自此脫去俗骨化為仙人盤踞於璽,得之則其國受命於天,失之則示氣數已盡。”

“嬴政若聽得你這番說辭,非要氣吐血不可了”畢之燦爛一笑,抬起頭往外殿看了一眼,回頭對我說道:“今日不怕他聽牆角,他倒不來了”

“如今朝中為了是要分封製還是郡縣製吵得一塌糊塗,估計得夠秦王煩兩天的!還有什麼書同文,車同軌的大事等著他忙。你以為,統一了天下,真的就可以搭著兩隻手,受人尊拜了。”

畢之撇了撇嘴角:“這麼忙,怪不得生生把齊王建餓死了,原來是忙到忘記送飯了!”

我抬頭看了畢之一眼,重新垂下頭,落下一子:“聽說,各國貴族都已經開始徒遷秦都,為奴守陵。這些人,恐怕早晚也剩不下幾個”

“為防動亂,恐怕隻能如此,阿姐可打算施救於代王嘉”

“不了,我什麼都不提,可能嬴政還會法外開恩,我若牽扯其中周旋,嘉兒恐怕連骨頭都剩不下”

畢之再次落下一子,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沒有開口,過了一會兒,大概是覺得氣氛太過沉重,這才又開口道:“方才說秦國要定分封製或郡縣製為國策,此事阿姐可有見解”

“小師父留書,專門有一卷說,若得新城,不可立行秦法。而擁護分封製的太傅淳於越有言:事不師古而能長久者,非所聞也。我覺得此話有理”

“那你是讚同分封嘍”

“不讚成,周國之亂,始於分封!分封以親族世襲的特權為治理標杆,容易形成割據之勢,最主要的是不利於中央對地方的垂直管轄。”

“那阿姐的意思是?”畢之皺深眉頭:“何製可行?”

我搖頭笑笑:“我又不是王,我也管不了。想深了頭痛”

畢之大概因我不願答此事,而略有煩悶,下了一盤棋後,更覺得困擾,我便讓他回去自己想想,可還有別的好辦法,他見我不答,覺得無趣也就去了。

我本可以給他我的答案,那就是半封建、半郡縣製。可我覺得他應該也有自己的想法。我遂不曾幹擾他。

此時以過午後,身上懶散的很,忽然困意襲來,我便將就著案幾,打了個瞌睡,也算在混沌世界裏神遊一番。

突然,我恍惚聽見有人伏在我旁邊嬉笑的聲音,不由晃了晃神,從睡意中掙脫出來,睜開惺忪睡眼,卻見的確有人在我麵前掩唇輕笑,我這才徹底睜開眼睛,卻見恩房一身淺黃色的華袍,一手放在我的唇邊,一手捂嘴偷笑,樣子要多嬌豔有多嬌豔,見我醒來,這次匆匆罷了手,再移眼,卻見恩房身側緊挨著一位藍衣少年,一手搭在恩房的發上,另一隻手扣在案前,笑得要多清爽有多清爽

“緣兒?!”我立刻醒了睡意

“娘”少年笑的更加開懷,向後稍移了移,對我行禮:“兒子拜見母親”

我扶住他的胳膊,將他向前拉了拉,仔細打量著又長高了的少年:“我的兒,真的是你!你怎麼瘦成這般?!你過的可還好”

“兒子好著呢”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您看,結實著呢”

“哎呦,輕點”我奪過他的手,放在手心裏:“你怎會在這裏?!”

“自然是妹妹帶我來的”緣兒笑的更甜了

我轉臉看向房兒,等她說話,房兒將頭微微倒了倒,靠在緣兒胸口上:“上次母親讓我去探望蕭虹母親和家人,卻在路上遇見了李斯庶子在路邊欺男霸女,我看不慣,正要上前阻止,正巧哥哥就出現了,三兩下就將人打的滿地找牙!我眼見那李家庶子與家奴耳語幾句,應該是尋人幫忙,我便上前去!給哥哥撐腰。哥哥聽說我是幼公主,立刻便上前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