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可我自己的弟弟,我心中清楚,他那暴脾氣衝上心頭,曾怕過誰?當年就連父王都敢直麵頂撞,如今隻怕被一個激怒,早就忘了我說過的話,定要與秦軍一決雌雄才是他”我上前抓住他的手:“好弟弟,我不求此戰大勝,保住郢都。隻求芻兒能保存實力,保住性命。他若不聽,你隻管打罵,不必留情!”
“阿姐讓我隨軍,我深知其用意,阿姐放心,我定然將漢王安然無恙的給你帶回來”
“你也要平安”
“這個自然”畢之鬆開我的手,施一軍禮,大步踏著萬丈陽光而去。
那邊軍隊出征,這邊孩子呱呱落地,負芻回來家書,取字為抗。
六月,秦國攻占韓國都城新鄭,韓王安被俘
七月,秦軍不退反增,秦王嬴政有言,勢必要取郢陳之地!
八月,秦再次增兵,楚軍節節敗退,眼看城門失守,負芻去信壽春,要求增兵助陣,不想壽春得知消息,不僅不曾增兵,反而撤走所有王師軍隊,隻留郢都職守與負芻軍隊死抗到底。
八月末,秦軍攻破郢陳之地
秦楚一戰,最終以楚國兵敗而終,而秦國雖然攻下楚國舊都,卻也損失慘重,不得不暫且對楚國下一步進攻,施以安撫退讓,以全遠交近攻之策能夠正常運行。至於負芻與項家軍隊,則在這場大戰當中以英勇之名被楚國百姓奉為護國之軍(君)。可謂雖敗猶榮。
可這些,對負芻來說,依舊不會起到任何安慰作用。
我默默立在老槐樹下,看著燈火通明的正殿裏,負芻瘋狂摔打的影子,那恨不能撕裂一切的怒吼聲,隨著狂風卷來:
“熊悍!你這個懦夫,你不配做父王的兒子!父王怎麼會把大好江山交給你這個孽種!總有一天,本君要將你拉下王位!要將你這個懦夫碎屍萬段,本君定然讓你不得好死!……”
畢之不知何時走到我的身後:“要進去看看嗎”
我搖搖頭:“他太念舊了,太懷念母後溫柔的懷抱。我這個姐姐,代替不了”
“不是懷舊,是恨!那樣美好的童年,被他人愕然打斷,一夜天上地下,如此反差,他豈能不恨!”
“芻兒經常這樣嗎?”
“是啊,他經常這樣,隻要稍有不順心,便會如此咒罵李氏與楚王,宮人侍從都不敢近前,就連平日跋扈不訓的王妃,也是大氣不敢出。好在,他隻是拿死物撒氣,從不苛待打罵下人,下人們也都心疼的緊”
“母後曾經教過我們,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他記得很清楚,也做的很好”我轉過身,麵朝英氣勃發的男子:“聽說,這次攻楚,秦國丞相熊啟為副將?”
“是,不過,那不是他本意!此次攻楚,他似乎隻是一個看客,而且是個痛苦的看客而已”
“這肯定又是秦王的招數。自太後、王後逝去,秦王就看著他眼煩了,這是要逼他一把,好早點找個借口除掉子啟了”
“阿姐可打算救他?”
“不急,隻要贏新還喘氣,子啟就有這個母親牽絆,不會徹底歸楚。而秦王總要顧惜曾經對贏新的諾言,不會這樣快明目張膽的對子啟下手,對秦王這種深不見底,忍耐力超強的人來說,現在這些熱身運動,不過是為了日後定罪而不斷加重的砝碼而已”
“阿姐說什麼呢?什麼是砝碼?”
我微微搖頭,沒有做答:“要下雨了,我們回去吧!”話音剛落,狂風夾雜著豆大的雨點撲麵而來,毫不留情的擊打著臉龐。
畢之眼睛移向我的身後,看著負芻已經平靜下來的身影,淺淺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