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已說過,司馬遷壯遊之後,回到長安,大約是公元前124年。當時漢朝正緊張備戰,從這一年開始,直到公元前119年,是漢朝自收複河南地後,對匈奴進一步打擊的時期。最有意義的是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及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兩次決定性的出擊,匈奴均大敗(對這兩次出擊,本書第三章“武皇具有兩麵性格”一節中已經講到)。從此以後,河套及以西地區不再受匈奴騷擾,河西走廊平定,匈奴遠徙,漠南無王庭。
本書上文已說過,此次漢朝的大出擊以前,匈奴仍處於強勢,它多年的擴張已造成從左右兩方麵包圍中國之勢,因此,漢朝的反擊戰略是,改守為攻,斬斷匈奴的左右臂,並取得了成功。
斬斷匈奴的左臂,也就是穩固漢朝的東線,在這方麵,漢軍也獲得了一係列勝利,奪得了匈奴的左地,並扶植原來役屬於匈奴的烏桓族徙居於上穀、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五郡(當今河北北部、原熱河平原及遼河下遊一帶),命令他們偵察匈奴動靜,並設置“護烏桓校尉”一官監視他們,以防止他們與匈奴往來勾結。
斬斷匈奴的右臂,也就是穩固漢朝的西線,在這方麵,漢朝的戰略家早在大出擊之前十四年就開始部署了,這就是派張騫出使西域,聯絡大月氏、大宛等西域國家,拆散匈奴在西方的同盟。
關於張騫出使西域以及漢朝開發今天的甘肅、新疆等地的情況,本書第三章“武皇具有兩麵性格”一節中已經講過,本節隻作補充說明。
一、西域的地理範圍。
張騫出使西域是武帝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出發的,當時司馬遷年方七歲,尚不太懂事。但張騫回朝複命時,已經是武帝元朔三年(公元前126年),當時司馬遷已有二十歲了,正是他出發大遊曆的那年,忽然耳聞張騫向西方探險歸來這件奇事,他一定很感興趣,可能會到處打聽消息,爭取和張騫會麵談話,以豐富自己的地理學知識。他敢於獨自一人前往東南遊曆探察,可能也是受了張騫這位探險家的激勵和影響。
西域,是一個多麼神秘而又令當時的年輕人向往的地方啊!張騫向西域探險,願意跟隨他去的有很多人,經過遴選,最後帶了一百多人動身,曆經十三年,曆盡千辛萬苦,絕大多數追隨者或死於半途,或中途脫離,堅持回漢廷複命的隻剩下張騫和甘父兩個人。司馬遷當時年紀小,沒有跟著去。
西漢人所指的“西域”,主要指兩部分地區,一是指玉門關以西,蔥嶺以東,昆侖山以北,巴爾喀什湖以南,即張騫通西域後,漢代在西域設置的都護府的轄地,包括今天我國新疆地區和哈薩克斯坦阿拉木圖一帶;二是指蔥嶺以西的中亞細亞、羅馬帝國等地,包括今天的阿富汗、伊朗、烏茲別克斯坦,至地中海沿岸一帶。
蔥嶺以東的西域,西漢時城邑小國星羅棋布,原有三十六個,後來分為五十多個。人口一般為一二萬人不等,最多的是烏孫,約六十三萬人,其次是龜茲,有八萬餘人,最少的僅有二百餘人。它們大多數分布在今新疆天山以南,昆侖山以北,西至蔥嶺,東至玉門關的地區內,即今塔裏木盆地一帶。主要的有鄯善(即樓蘭)、於闐、莎車、無雷、疏勒、休循、焉耆、渠犁、尉犁、龜茲、姑墨、溫宿、尉頭、捐毒等。他們北鄰烏孫、東鄰匈奴。這裏的居民或者從事農耕,或者從事遊牧的生活。
在今新疆吐魯番一帶,有蒲類、車師、卑陸、且彌等國,居民主要從事遊牧業。
在今天山以北,巴爾喀什湖以南的地區,當時先後為塞族人、大月氏人和烏孫所據有。這裏最初生活著塞族人。後來,匈奴擊破原住敦煌、祁連山之間的月氏人,月氏人被迫往西遷徙,並攻占了原屬塞人的故地,這部分月氏人稱為大月氏。其餘仍留居敦煌、祁連山一帶的小部分月氏人,則稱小月氏。而塞族人失去故地後,即南遷至罽賓(Kasmira,今喀布爾河下遊及克什米爾一帶)。其後,原居敦煌一帶的烏孫,又驅逐大月氏,大月氏被迫西逃,定居今阿富汗北部的阿姆河流域(其地原屬大夏國)。於是巴爾喀什湖以南的伊犁河流域又成為烏孫據有的地方。烏孫的國王被稱作昆彌。該國人口包括烏孫人、大月氏人和塞族人,主要從事畜牧業。
二、張騫出使西域的原因、經過和影響。
在漢文帝時期,匈奴冒頓單於曾經大舉進攻西域,迫使這些城邑小國大多役屬於匈奴。匈奴在這裏設置“僮仆都尉”,統治西域各族人民,並向他們征收各種賦稅。由於匈奴控製著這些城邑小國,當時通往蔥嶺以西的西域各國的兩條通道,都因此而被阻斷。其中一條自玉門關、經鄯善、莎車,過蔥嶺,可達大月氏、安息,這條道路稱為“南道”;還有一條出玉門關,經車師、疏勒,過蔥嶺,即可到大宛、康居,這條道路稱為“北道”。早在張騫通西域之前,這兩條道路已成為中西交通的主要通道。所以,張騫出使西域,除了聯絡大月氏和烏孫外,也肩負著重新打通這兩條通往中亞道路的曆史使命。
當初,漢武帝從投降的匈奴人那裏,得知大月氏與匈奴的積怨很深,便下令招募人員出使大月氏,準備聯絡大月氏共同對付匈奴。張騫是漢中成固(今陝西城固)人,當時他以郎官的資格應聘,漢武帝就派他出使西行。
但張騫剛走出漢國境,就被匈奴探知擒拿,被拘留了十多年,才看準機會,逃了出來,但他沒有立即回國,仍矢誌不渝,繼續他的重大使命,代表漢國去聯絡大月氏。
但張騫由於被匈奴拘留太久,失去了時機,這時的大月氏,已離開伊犁河流域,另一支遊牧民族烏孫占領了這個地方,而大月氏則被迫遷到更西邊的阿姆河流域去了。張騫不辭辛苦,又走到阿姆河流域,好不容易找到大月氏國,在其新遷地停留了一年多,才輾轉回國,途中又不幸被匈奴人抓捕,被拘留一年多,才又設法逃回長安。
張騫這一次出使時間,前後十三年,雖然未完成使命,沒有促成大月氏國同漢國聯盟,以夾擊匈奴,但他完全掌握了大月氏的曆史和現況,正如本書前麵所說的那樣:大月氏原居甘肅河西,被匈奴打敗,遷至伊犁河流域;再被烏孫打敗,才又遷到阿姆河流域。而阿姆河的環境很適於生存,“此間樂,不思蜀”,大月氏居住於此,已遠離匈奴,對當初受匈奴壓迫的仇恨,已經不放在心上,也不想報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