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平的臉色已經不足以用陰沉來形容了,黑得幾乎可以滴出墨來:“錢月歌,你再說一遍!那是你妹妹的未婚夫啊!你這是要……你……你……我們伯府算是看錯你了,滾!滾!”
侯平震怒!他看在亡妻的份上收留了亡妻的寡婦庶妹和她的女兒——錢月歌母女,老的一年前已經去世了,小的他準備等孝期過後給她尋一門好親事,準備豐厚的嫁妝,不會虧待了去。可她竟然看上了自己的妹夫!他竟然養了一頭白眼狼!她有沒有考慮過顏兒的感受!
錢月歌嘴角漾起一抹得逞的笑,飄然轉身,輕輕附在呆愣住的侯棲顏耳邊低語道:“侯棲顏,你真是傻啊,愛上不該愛的人,攀上不該攀的身份,胸無點墨,難怪長盛不喜你。你美貌如花又如何?你背景雄厚又如何?隻不過一個工具!現在長盛已經是四品刑部侍郎了,很快就要升為尚書,前途無量!你一個一品內閣大學士之女配得上他?對,你配不上,你很快就要去黃泉路陪你的死鬼母親了。岑夫人的手段真真厲害,你且去問問,斷腸花的滋味如何?”
斷腸花?可以令人肝腸寸斷的斷腸花!還有……岑夫人!“那是你姨母啊,你怎麼可以,你和岑氏怎麼可以!”侯棲顏悲慘地叫道,狠狠地推開錢月歌,冰冷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這是她的表姐嗎?
她懷疑過,她甚至得到了證據,但是她就是不相信!對她極好的姨娘,疼愛她的表姐,怎麼會……
侯平從椅子上“噌”地站起來,怒道:“錢月歌!”
身旁的岑氏從未見過侯平發這麼大火,暗道:錢月歌是不是說了什麼?若是……他們怎麼還不來啊!這邊要頂不住了!手下的帕子不由得越絞越緊。
“歌兒!”令人如沐春風的聲音傳來,帶著著急,這聲音那麼熟悉,這是讓她曾經眷念至極的聲音,喊得確是另一個人的名字!怎麼聽怎麼刺耳!仿佛預料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門前的鸚鵡不安地亂叫。
謝長盛大踏步走來,身後跟著五千禁衛軍,溫柔地扶起柔弱的錢月歌,冷聲道:“傳皇上口諭,從一品內閣大學士靖安伯侯平,涉嫌官員謀殺案,抄家封府!帶回刑部審問!家人一律拘留!”
……
不知過了多久,侯棲顏在冰冷的地牢裏悠悠轉醒。
“妹妹。”這聲音一如往日一般好聽,在寂靜無聲的地牢裏悠悠回蕩,侯棲顏起不來,隻能抬頭仰望一襲白衣美如仙子的錢月歌,低微到了塵埃裏。
侯棲顏帶著嘲諷地盯著這個表姐,“妹妹?自從你和謝長盛抄了我家那一刻起,你已經不再是我的姐姐了。”說到他的名字,心微微抽痛。
錢月歌冷哼一聲,反正已經撕破臉皮,親都搶了,便也不再裝作親昵,“左右這地牢裏也沒有人,我就告訴你好了。岑側夫人與府裏姨娘女眷一並釋放,除了你,誰讓你是嫡親血脈呢?這罪名也不大,你們家那宅子留下來了,但是你的父親已經不是靖安伯,隻是一個庶民!你引以為傲的外祖父一家已經流放邊關!可惜啊,明日你就要處斬了,看不見我和長盛後日的大婚了……”
伴隨著一聲幽幽的歎息,她又道:“都說了這麼多,就讓你當個明白鬼。側夫人岑氏,還有你的庶姐,都是你的敵人!她們害你母親枉死,讓你丟了名節,可笑你還對她們感恩戴德!”
岑氏,庶姐……
嗬嗬,原來自己身邊這麼多豺狼虎豹!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讓伯府陷入萬劫不複!侯棲顏淒慘地笑起來,張狂地說道:“錢月歌!你有什麼資格嫁進相府!我為謝長盛出謀獻計除掉尚書府,替謝長盛飲下先皇賜來的毒酒時,你又在哪裏?!”
先皇一直視丞相府為眼中釘,肉中刺,若不是自己和伯府的力量,內憂外患的丞相府能撐到現在得到新皇的重用?可是……到最後,是丞相府的嫡子抄了伯府滿門。
“錢月歌,岑氏是你放的吧?父親的罪名是你安得吧?你已經和岑氏一夥勾結好了對不對!”
麵對侯棲顏的質問,錢月歌悠哉悠哉地撥弄手中南海特產的佛珠,不疾不徐地開口:“妹妹真聰明,可是晚了點呢。”
是呀,是晚了……從十三歲錢月歌進府,母親病逝;再到謝家三番五次退親,庶姐拿著母親豐厚的嫁妝出嫁,自己一窮二白……一切都晚了……
“我侯棲顏以血起誓,負我之人:錢月歌,岑碧茹,謝長盛……若有來世,我侯棲顏定會讓他們血債血償!”侯棲顏不知何時撞倒在地,光潔飽滿的額頭多了一道刺眼的疤痕突突冒著血,猙獰地笑道。
“快!快把她救起來!別讓血誓真的顯靈!”錢月歌大聲嚷道,帶著一絲焦急和害怕。手中價值不菲的佛珠不知何時落到地上,散了一地……
耳邊的聲響越來越弱,視線漸漸模糊,侯棲顏安然地閉上眼睛:娘,顏兒來找你了;爹爹,恕女兒不孝,女兒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