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也納對德·紐沁根夫人絕望了,他的內心已經完全向伏脫冷屈服,忙著一邊向維多莉·泰伊番小姐獻殷勤,一邊想著可能到手的八十萬法郎。就在兩個人說得正高興的時候,伏脫冷唱著歌進門了,小姐連忙上了樓。

“事情已經決定了,”伏脫冷對歐也納說,“他們明天決鬥。放心吧,那位小姐吃早餐的時候,就會成為三百萬法郎的繼承人。”

拉斯蒂涅愣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時候,高老頭、皮埃爾和別的幾個包飯客人進來了。

伏脫冷想握他的手,拉斯蒂涅急忙把手縮了回去。他臉色發白,倒在椅子裏,決定當夜去通知泰伊番父子。伏脫冷走開了,高老頭湊在他耳邊說:

“你很不高興,孩子,我來給你開開心吧,你來!”說完老人在燈上點了火把,歐也納好奇地跟著他上了樓。

高老頭說:“到你的屋子裏去。今天早上你以為她不愛你了,嗯?其實她等我去呢。明白沒有?我們約好收拾一所房子,讓你三天之內搬去住。她要我瞞著你,讓你喜出望外。你的房子在阿多阿街。一個月工夫,我們瞞著你做了很多事情。我的律師已經在交涉,將來我的女兒一年會有三萬六千收入,這是她陪嫁的利息。”

歐也納抱著手臂在他的小房間裏走來走去。高老頭趁他轉身的時候,把一個紅皮匣子放在壁爐架上,匣子上有德·拉斯蒂涅家的燙金紋章。

“親愛的孩子,我隻有一點兒要求。”

“什麼事?”

“你住的房子的六層樓上也有一間臥房,是歸你的。我想住在那裏,行嗎?我老了,離開女兒太遠了。我不會打攪你的,隻要你每天和我說說她們,讓我覺得我還是她們的父親,我就很高興了。”

老頭抹了抹眼淚。

“很久我沒聽見她們叫我爸爸了,沒有攙過她們的胳膊了。要是那個紐沁根死了,我的女兒不知該怎麼高興呢!那時你就可以做我的女婿了。我告訴她,你把一千法郎交給了我。哦!我的小心肝聽著哭了。”

拉斯蒂涅站在那兒不動,高老頭忍不住了,說:“嗯,你壁爐架上放的什麼呀?”

歐也納看著他的鄰居。伏脫冷告訴他明天要決鬥了,高老頭告訴他渴望已久的夢想要實現了。兩個過於極端的消息,讓他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噩夢。盒子裏麵有隻非常漂亮的表,下麵有張字條:

我要你時時刻刻想到我。達菲娜。

歐也納看了大為感動,高興得不得了,老人也是一樣。

“你今晚一定要去看她,她正等著你呢。對了,你會留我一塊住的,是不是?”

“是的!”

“我早看出來了,你沒覺得我丟你的臉。”他摟著大學生,“答應我,你讓她今晚快樂!”

“噢,是的。我得先去辦件事情。”

“我能不能幫忙呢?”

“你能去見泰伊番先生嗎?我有件緊急的事情要和他談。”

高老頭臉色變了,說:“樓下那些混蛋說你在追求他的女兒,你要是敢騙我,我不會放過你!”

大學生道:“在這個世界上,我隻愛您女兒一個人。”

高老頭道:“好!”

“但是,”大學生又說,“泰伊番的兒子明天要去決鬥,他會送命的。”

高老頭道:“那跟你有什麼關係?”

歐也納道:“一定得告訴他,讓他不要去。”

伏脫冷在房門口唱起歌,打斷了拉斯蒂涅的話。

“先生們,”克利斯朵夫這時候也叫道,“湯都要冷了,吃飯的人都到齊了。”

“把我的波爾多酒拿去,和大家一起喝。”伏脫冷對他說。

伏脫冷、高老頭、拉斯蒂涅三個人一起下樓,坐在一起吃飯,伏脫冷看起來非常高興,總是在講笑話。

“你怎麼這麼高興?”伏蓋夫人問。

“我做了筆好買賣。”

“買賣?”歐也納問。

“沒錯,我馬上就要因為這筆生意得到利潤了。”他發覺米旭諾在看著他,便問:“米旭諾小姐,我臉上哪裏讓你覺得不舒服了?你這樣看著我,像是看墓碑上的天使。克利斯朵夫,把酒端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