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
“陛下,此舉……”
“陛下……”
誰也沒有把話說完,可是後半句縱然不說眾人也心知肚明了。這天下人沒這麼容易接受的,一個來曆不明的公主,還有一雙綠眼睛。
皇帝把我放了下來,輕輕的,生怕摔著我似的。
我在他身邊很安靜的站著,受不了眾人晦澀不明的眼神,我準備往皇帝身後縮。剛退了一步就被他摟在了懷裏。
我抬頭,莫名惶恐。他朝我一笑,溫柔傾瀉一地。
再對向眾人的時候那目光變成凜冽的寒光,聲音像破冰的寶劍。“眾卿有異?”
眾人忸怩的推搡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向前跨了一步。“回皇上,公主眸生一色,此乃妖異之相。正是多事之秋,此貌恐於國不利,望皇上慎思。”
皇帝眼中眉頭一皺,細長的眼睛閃過一絲戾氣,我勸說些什麼,卻見他又笑了。“左相以公主稱吾兒,可還有人異議?”
那人是左相啊!他一個口誤稱呼我一聲公主,卻不想被皇帝鑽了空子。
就耍無賴這一點來看,我似乎有點像他的女兒。
蒼老的臉一陣煞白,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應對。而剛才那些投反對票的,這時候也不說話了。不知道誰開了個頭,場下便是一陣山呼:“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淡漠看著這一變故,總覺得:這,是給他人的風景,與我,無關。
臉龐上忽然印上一張溫暖的大手,抬頭是那雙不怒而威的眼。“皇兒,朕要讓全天下知道,你是朕的孩兒!”
我大驚,是受寵若驚的驚。
頭一次,見到這麼多人,我沒太大感覺。
頭一次,受著數千人的朝拜,我沒太大感覺。
頭一次,成了一國公主,我沒太大感覺。
隻是,終於有一個男人說,我是他的孩兒,由不得我不感動。
驀地我心口一顫,我極力逼回奪眶而出的眼淚,朝他燦爛的笑:碧眸謝謝父皇。
碧眸,碧眸,從今天開始,我有名分了,墨國的碧眸公主。
從今天開始我有了父親,我的父親是墨國的國君。
墨國曆弘大十五年,墨國皇帝南宮鳴宇昭告天下:得天庇之,雲妃攜公主碧眸歸國,此乃國之大幸,朕之至福。為感恩天君,順承民意,朕此番大赦天下,身陷囹圄者,無論罪責輕重皆可回家與親人團聚。峰也城大慶三日,上至大夫,下達庶民,皆可自由出入酒樓廊坊,其銷償以國庫。
大赦天下,舉國歡慶?在我的那個朝代的曆史上,非得改朝換帝才能有的好事,在這裏原來可以這麼簡單。隻要皇帝高興,以任何名義都可以。
我由眾人擁護著走向我自己的宮殿,父皇賜了我一座宮殿東華樓。
一路上都是樓宇森森,即便是在深秋依舊是花團錦簇。路過一處的時候,身邊的司儀和我介紹。“這是二公主的宮殿,她和大皇子殿下都是皇後娘娘所生,深得陛下喜愛,殿下往後要多來此處走動。”
皇後親生,受寵的很隻怕也囂張的很,我可不要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心裏雖這麼想,臉上卻笑得恭敬。“碧瞳理會得。”
正前行之際,一陣切切的嘈雜傳入耳中,細細一聽,原來是一群女人的謾罵,我無奈的搖搖頭,邁步準備離去。
“你妄想。”
像一隻無形的手拖住,我一下子停了下來。
目光穿過牆角的墨菊,向著那聲音的方向望去。身後的小七沒能刹住腳,一頭撞在我身上。那些司儀侍衛一下子停了下來。“公主,怎麼不走了?”
“是誰在說話?”是誰的聲音如此清稚,不同於孩童的年幼,這是一種超然世外的脫俗之稚。
“屬下們不清楚,多半是二公主府裏的侍衛起了爭執,公主不用管……哎,公主公主,你去哪裏呀!”
不理會老司儀在不解的詢問,我徑直向聲音發出的地方走去。
穿過一道洞門,走過一板白玉橋,那咒罵聲越來越近,卻再也沒聽到那清稚的聲音,我懷疑剛剛的驚豔是否隻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