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國曆天夕十七年三月七日,皓國君主豐華會墨國來使於無念大殿。是時狼族三十萬士兵已在野沃部落駐營,當群臣之麵,墨國使者陳狼族請盟以及兩國聯手之利害。並出言非太子清諾為質不出兵。
皇帝麵上無緒,隻淡淡望向群臣。
群臣半晌無話,獨七王步出請言。言曰:太子,人中龍鳳,金玉之身,萬不能離京,況乎質子?
墨國來使未肯罷休,好歹用盡。一時間大殿之上兩國之臣,無不麵紅耳赤。
正此時太子出行首,朝殿上陛下鞠躬有三。禮畢,曰:兒臣乃當朝太子,謂之太子,非父皇一人之子,天下百姓之子也。為人子者,必善父母,若吾往,帝京安寧,則無不利。天下平,涉及定,吾願舍命換之。
請言既出,大殿奇靜,落針可聞。目光所集,全是殿上之天子。按製,若君王應,質子即離都。
帝麵色不定,無人能窺其緒。
太子複而求曰:未能在父皇身邊盡孝,兒臣之過也,然皓起兵戈父皇之責也。兒願以吾之過抵父皇之責,唯願父皇允之。
全場嘩然,皓國群臣扼腕歎息,墨國之使誌在必得。皇帝決策牽係眾人之心,牽係太子命運,牽係皓國百姓安危。
就在所有人以為太子必為質子之時,一人披著晨光踏進大殿,她身著淺綠色的宮袍,金光灑下清冷如水,霎時間滿堂寂然,她清靈純澈的聲音淡淡響起,恍惚來自遙遙遠山。
我趕到的時候大殿死水一般的安靜,帷幕漫卷,一種可怕的氛圍迎麵撲來。我巡視一周,迎著所有人的目光,淡然開口。
“太子乃貴國之脊梁,一毫一發都維係天下百姓,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於小於大殿下都不能有恙。碧瞳懇請陛下留太子於身邊。”
那一席話說出口我靜靜的看向左側,金碧輝煌的大殿,他一襲月牙色的皇子服,眉目低垂連恭敬的樣子都是那樣秀麗,如一卷雕刻細致的畫帛,承天順地以外另有一份難得的靈慧。這樣的人出落得不二的璀璨,當得起清貴無雙。
隻是我說出這一番話卻不是因為這個。
一天前,我受先生的秘密邀請來到清華園。
印象裏我隻來過兩次清華園,兩次都是重傷中,於這座傳說中的園子並沒有多少記憶。我跟著侍衛七拐八拐,走過五座白玉橋,繞過三間水晶鋪地的水榭,穿過七扇犀角做邊的洞門,最後踏進一間敞亮的大廳。
大廳呈正方形,長寬都有十來米。鑲金鉗玉十分奢華。那隨從隻是交待我‘公主稍候,殿下和大人隨後就到’便離開了。我一個人坐在大廳裏,無聊之下端過茶壺喝茶,五大杯茶漲得我肚皮幾乎爆炸。左靠右靠都不舒服,我忍不住哼哼起來。“偶滴天哪,漲死我了,漲死我了!”
我一聲叫喚引來了一堆丫環,她們一齊跪在地上,異口同聲的問道:“公主,有何吩咐?”
揉著肚子的手停下來,我半死不活的望著她們,尋思片刻道:“不知茅廁何在?”
“出了大廳左轉,再過一道畫廊,對麵那一排大理石的小屋子便是了。”
我大致將目的地記下,站起來就往門外走。兩個丫頭要跟上來都被我用言語嚇了回去,事實上我最不喜歡人家前呼後擁的跟著了,更何況是去方便……
可我走出大廳卻終究沒有去到茅廁,因為我往右拐了一下。
右邊竹林前的偏廳設計得太巧妙,讓我一見傾心。
我輕手輕腳的走到門前,細細的觀賞著窗格門匾上的字畫和雕刻,這樣渾然一體的建築我實在是找不到半點詞語來形容。
“朵兒性格乖張,能不能說動她為師也說不準。”裏麵傳來先生的聲音,張口提及的人是我。我一怔,躲在一處偷聽起來。
果然不出我所料,房間裏另外一人正是豐清諾。
他的聲音依然是我喜歡的好聽,隻是那字句之間卻很是殘忍。
“子梟覺得去往墨國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其一,狼族兵至,無論墨國是否出援兵都改變不了其攻打皓國的意圖,換而言之狼皓必有一戰且戰場務必是皓國。這樣看來墨國比碧落城安全太多了。其二,以護國之名為質子前往墨國可增加子梟在皓國朝野的信服力,此曰收買民心。其三,墨國九王爺和雲書等無時不在想著要我性命,我這樣親自送上門他們反倒會有所顧忌,相反我卻可以輕而易舉的對付他們……”
後麵說的什麼我根本沒聽到,隻覺得渾身上下說不出的冷——不寒而栗的那種冷。
喝下的茶早已變成冷汗流下,再用不著廁所。我誠惶誠恐的走回大廳,攤在椅子上再也沒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