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眯了眯眼睛,看向她左右,那如雕像一般矗立的一男一女已經亮出了兵器,凶惡得似乎隨時可以將我吞下。
狠話融成口水咽下,我退後了一步道:“您想用家法?”
“嗬嗬,這心思也越發玲瓏了!”她輕笑著,手指輕柔的在風中一轉,一股強大的勁力逼得我不得不閉上眼睛。目不能視之下隻覺得手腕一緊。
慌亂之中我發覺自己的手竟然被一截白色絲綢綁住了。綢子的另一端,掌握的是雲娘的手。我一驚大叫起來,“你這是幹什麼!”
她正孰視無睹的用綢子在手心繞著圈,剔著一雙尖細的眉毛看著我,一絲刻薄的冷笑自嘴角蔓延開來。“王妃閣下,怪隻能怪我們不是一路人。”
綢子不緊不鬆的纏繞在手腕處,冰冷柔滑,一碰就知道做工上好。這麼好的絲綢,從前做夢都想用來縫製衣服的絲綢現在正在我手裏,卻成了束縛傷害我的武器。“可是我們是母女,我身體裏流的是你的血。”
“未必吧,王妃閣下,你我都知道真相。”
她眼光傳來,那美麗的曾經在無數個黑夜裏給我力量給我溫暖的眼睛此時蓄滿了深深的不屑。她身後的人老實了很多,沒有再作出格殺的動作。可我身體裏那個叫心髒的器官卻仿佛停止了跳動,輕輕吸了一口氣,閉上眼都能感覺到疼痛。
雲娘啊雲娘,你可知道你說出這一番話的時候我的心底血流成河。曾經那份親情,那份被迷迷糊糊的血緣牽絆的親情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被割斷了,這是不是意味著你我再無瓜葛?
心裏的痛楚越來越強烈,我忍不住滿腔的情緒失聲大笑起來。
“很好笑嗎?”
聲音裏有明顯的惱意,凝眸望去,那張漂亮的臉已經籠上了寒霜。她的眼光落在前方,那個霧失樓台的南城,我就是在那裏度過了我的童年,然而無論貧窮,苦難那都是我生命裏最美好純粹的一部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還會想念,至少我會想念。
“我知道你一直想為你姥姥報仇……”
她的話讓我摸不著北,看著她漸漸靜謐下來的神色我沒有說話。
“木舞已死,這個仇算是報了。”
我更是不解,“木舞是何人,是殺姥姥的凶手嗎?”
她手指一彈一抖,我整個人不由向前倒去。她在我快要倒地的瞬間托住了我的腰身,浮唇冷笑的臉近在咫尺。“從雲霄城一直追隨你走了三個國度,你都不知道她是誰麼?如此說來編號七的演技相當不錯,可惜了……”
我感覺被一個巨大的黑洞包裹住,整個人都窒息了。眯細眼睛看著她,我的聲音因為憤恨而不住的顫抖。“姥姥是你殺的?”
“為娘的也是沒有辦法,你知道……”
我的心肝爆裂了,再也控製不住騰騰的火氣,我伸手就朝她臉上抓去。
手在半道上被堵住了,那個強壯高大的男人擋在我麵前,一隻大手輕輕鬆鬆的把我提了起來。
踢他沒動靜,抓他沒動靜,咬他依然沒動靜。那個曾經我一口一口叫著母親的人端著茶杯在一邊看戲。“王八蛋,你是我見過的最惡毒虛偽的女人!”
“阿二,堵她的嘴。”
“誰敢!”一聲巨大的門響,塵屑飛了一室,那個嬌憨卻不失威儀的聲音及時響起,如平地驚雷。
暮色中那身著粉紅色的衣裙的小丫頭大踏步進來,彎刀握在右手,隨著腳步的前移放射出熠熠寒光。
她去而複返讓我很是不解,掙紮的看著她道:“若兒,你怎麼還在這兒?”
她輕飄飄的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手中彎刀一揮手,直指向我身後牛高馬大的男人。“好大的膽子,敢在天閣撒野,識相的放了我姐姐!”
她身材本來嬌小,甚至要仰著頭才能和那男人說上話,可就在她冷笑發話的那個瞬間,我分明感受到了一股壓迫之力。
放人,是命令,沒得商量。
可她終究隻是一個七歲的孩子,三個成人出手她根本無力抵抗。想到這些我拚命的向她使眼色,奈何她眼光沒有一刻放在我身上。
“十一殿下莫要生氣,我們沒有傷害你這位姐姐?”身側傳出雲書的聲音,我扭頭正看見她揮舞在空中的紫色衣袖,衣袖的末端是一隻青花瓷的茶杯,衣袖在茶幾上飛過,茶杯輕輕落下,杯中未喝完的半盞茶一滴不漏。紫袖回旋,堪堪離茶幾兩厘米左右,最後穩穩鋪回膝上,鬢角發絲吹動,竟然下落有風。
我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瞥了雲書一眼,她臉上帶著似有似無的笑,目光在眾人之間流轉而過,最後落在若歸身上。
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沒等我開口,麵前的小若歸已經發威了。“本公主沒和你說話,閉上你的嘴!”聲音清脆幹淨的,透出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傲慢。她手裏的彎刀這時候已經指向了雲書,我額頭一涼,冷汗源源不斷的滑下來。這樣的對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雲書既然和我挑明了話題斷絕了關係,那麼她不可能因為一個小丫頭而有所顧及,若歸再這樣糾纏下去勢必會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