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我以歸 憂心有忡(1 / 3)

母馬事件後,舒寰對碧落城的攻勢更加迅猛。

我努力斡旋,依舊阻擋不了傷亡。我不知道這一場仗究竟打了多久還要打多久,每天都是在沙塵裏醒來,在沙塵裏睡去,即便在夢裏也能聞到硝煙的味道。整座城市都沉浸在戰火裏,死亡的恐懼籠罩著在城市的上空,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太陽了。

死亡的人數以秒的速度在增加。我站在城池上,城池下的屍體堆積如山,耳朵被炮鳴刀戟聲震得嗡嗡直響。

空氣裏有一種讓人窒息的肅殺,我盡量小口的呼吸,卻依舊有血腥味。

豐澤曜在身邊淡淡的看我,不像以往的調笑嫵媚,他的臉上有一層灰色,如同此時的天幕,蔚藍的背景上蒙了一層淡淡的灰。

“你怕了嗎?”他的聲音喑啞低沉,與轟隆的炮聲格格不入,我很清楚的聽到了。

我眯細眼睛,看著城下草地。騎兵步兵往來衝突,他們滿身是血,揮舞著和他們身高一樣長的矛槍。他們還很年輕,像這個三月的天氣一般生機盎然,眼神清澈得還倒映出浮華異彩。

驀地我想起那首《詩經.邶風.擊鼓》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

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

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

於以求之?於林之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於嗟闊兮,不我活兮。

於嗟洵兮,不我信兮。

我終於知道那個士兵能寫出傳唱千年的絕句並不是他有多有才。那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誰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見初生的太陽,誰也不知道自己今晚宿在哪裏,誰也不知第一個星升起的時候自己是否還有命。

而他的妻子也許還在家裏等,倚在閣樓的小軒窗前看著遠方,那是良人出征的方向,而這個人也許明天回來,也許再也不會回來。

麵對死亡,所有人的心情都是一樣的。

可此刻的我竟覺得害怕已經是一種近乎諷刺的事情,嘴角扯出一個淺淡的笑容。道:“怕,不過怕過了頭也就不怕了。”

他顯然沒有料到我會這樣回答,看著我許久終於還是將目光移向了遠處,那裏士兵們抬著擔架將一個個傷員抬進城中。擔架上的人滿身的血,抬擔架的人也是滿身的血。誰也看不出他們傷的有多重,或者已經犧牲了。

犧牲,一個很讓人欽佩的榮譽,而得到的人卻要用他們鮮活的生命去換取。

“你在怪我,對嗎?”

他沒有看我,但是我知道他是和我說的,因為城池上除了我和他再沒有其他人。

皓國是三個大國中實力最強的,可是在墨國和狼族部落聯合攻擊下,也日見狼狽。

戰爭已經進入白熱化狀態,可是傳說中金甲戰士自始自終都沒有出現過。

傷亡人數的劇增使我原本那點微不足道的恐懼消磨掉了。我開始變得浮躁,那次向豐澤曜提出要童子軍團參戰,被他拒絕了。我心一橫開始琢磨著自己上陣殺敵。並不是因為自己有多高尚。我並不是一個高尚的人,隻是讓我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年輕的生命死去,讓我整日整夜的困在這硝煙中,著實煎熬。

可是豐澤曜竟然連這個要求也要拒絕我。

曾經,我用自己的生命做賭注救了他。用自己最青春的五年幫他訓練出那批精銳之師。他就是這樣報答我的!眯細眼睛瞥著他,嘴角有些僵硬我卻固執的給他一個冷笑。

他自覺沒趣,也不再說話。

我終究還是希望他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可是他沒有。

我甩袖離開了高台,我已經受夠了這種壓抑得近乎死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