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中的夜晚總有陵南城的居民在這裏逛校園,大部分都是陵中學子那些陪讀的家長們,在陵南,教育是人們心頭的第一件大事,好多學子的家長們辭掉了在外地的工作,隻為自己的孩子創造一個良好的物質環境,於是陵南就有了陪讀這個傳統。有的家長甚至從小學開始就一直陪讀,長達十二年的陪讀曆程,更像是人生中一場戰爭,而這場戰爭的目的隻是為了讓自己的孩子考一個所謂的好的大學,現行的教育製度深深影響了這些家庭,當然陵南城的人口依舊在不斷增多,因為整個陵南的所有高中仍在擴招,好多外縣的學生都進駐了陵南,陵南經濟的發展離不開現在的教育投資。
張朝貴一個人坐在陵中教學樓背後的主席台上,四年以前的每個星期一,他們都會在這裏舉行升旗儀式,平時上午第一節課後還要做早操,而如今四年過去了,陵中為了加強學習效率,已經取消升旗和早操了。
高考之前的一陣子,張朝貴、濮影、花榮、孫繁四人都沒有什麼學習狀態,天天晚上上晚自習的時候,四人都會坐在這裏一起聊天,聊累了四人就一起抬頭看星空,而如今的四人分散在不同的地方,下一次四人能全部相聚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那時候我們一直固執地認為我們這個小團體永遠不會走散,我們甚至幻想以後我們一起讀同一個大學,以後生活在同一個城市,後來我才知道,這一切不過是一個美好的夢而已。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們的分離也是下一次相聚的開始。曾經那麼一群唯恐天下亂的一群少年就這樣在時光的長河中走散了,我們離散匆匆,害怕給對方留下太多想念,我們笑著說永遠不懷念,但是我們總是那麼容易地想念,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味道想念所有一切關於你的回憶和祈禱。
此刻我一個人在黑夜裏,我看見黑暗從四處向我襲來,可是我沒有任何地方可以依靠,我看著我身邊的旗杆,看著那片飄飛的旗幟,我想到以後的以後,我懷念以前的以前,可是現在的我能做的隻有原地停留。我想給你們每一個人都打一個電話,可是我不知道打通電話之後我該說些什麼,我怕我說你好的時候會有一種陌生,我怕我罵你的時候我心裏會有一種難過。於是我一直默默地忍著,默默地想念著,默默在陵南的小城等待你們的歸來。
不知道到了什麼時候,貌似陵中的晚自習已經下課了,張朝貴夾在學生們的中間,沒有穿校服的他在人群中顯得異常顯眼,他看著那群嘻嘻鬧鬧的學生,看著那些安靜不語低頭走路的學生,他似乎看到了好多年前自己的身影,他就這樣走過來了,談不上遺憾談不上美好就這樣走過來了。
等再次回到家,老張和王金鎖還在看電視,張朝貴向他們打了聲招呼就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房間裏的布置依然保持著高中時候的樣子,大學裏一隻沒有什麼時間在家裏居住,大一大二寒暑假的時候,回家還和濮影他們去這個地方那個地方旅遊,大三大四之後就直接留在了學校留在了海口。張朝貴實在無聊,隻好登上白日裏的網盤,繼續為辦公室做那個視頻廣告,一直做到自己累到,直接仰倒在床上。
但是他不想睡,他好像一直在等待著什麼,他自己心裏知道,他在等姚芸的電話,他已經習慣了姚芸每天打電話給他,他已經習慣姚芸整天煩著他。現在姚芸不再煩他了,不再打電話給他了,他反而感覺到一股失落,一股來自心底的失落。好幾次他甚至想打電話給姚芸,可是拿出了手機他又放下了,他知道自己和姚芸不可能,更何況他還有程景,為了程景,他必須克服這種習慣。最後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終於招架不住了,昏沉沉地趴在床上睡了過去,而手機的屏幕卻停在了電話本上姚芸的電話號碼上。